既然已经侥幸逃脱,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趁着混乱远遁,至于信件的误会,此时此刻,已不再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望着凌熠辰低垂的眉眼,睫毛微颤,如同夜幕下静默的羽翼,嫣然心中的疑惑如池塘中投入的石子,层层涟漪扩散开来。
凌熠辰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那深邃的眉宇间,无奈与怅惘交织,仿佛被冬日里的寒风雕刻,既显得无力,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嫣然,你我此刻,确是难以脱身了。”
“为何如此?”
嫣然的问话简洁,却带着难以忽视的迫切。
“你还记得皇宫内那位嬷嬷对你说的话语吗?”
凌熠辰的声音低沉,似是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唤醒了某个被遗忘的瞬间。
嫣然猛地抬头,目光迷离,那位温柔对待自己的嬷嬷,她的教诲温暖而细腻,但此时此刻,这些话语与眼前的困境如何勾连?
“万万不可擅自偏离巡游的既定轨迹。”
凌熠辰的话语,在嫣然的困惑之中,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指引,尽管她依旧未能洞察其中深意。
察觉到嫣然脸上的不解,凌熠辰的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宛如深夜里闪烁的星辰,虽然微弱,却蕴含力量。
“你以为我冒险向碧霞求助,仅仅是因为担心你无法掌握水祭之术吗?不,那是因为我深知,过去的祭祀之中,曾有人因此丧命,我绝不愿让你涉足这样的危险。”
夜色已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今夜的天空,异常寂寥,连星星也仿佛隐去了身影,黑沉沉的天幕像一块厚重的绒布,将整个世界紧紧包裹。
寒风中夹带着冬夜特有的刺骨凉意,穿透衣物,直抵骨髓,让人不禁紧了紧衣襟。
“女夷……她,陨落了吗?”
嫣然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连空气都凝固在这句话上。
凌熠辰重重点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确认一个沉重的事实。
“是的,陨落了。”
这不仅是因为抽签所可能导致的致命后果,更因为这场看似平静的巡游,实则危机四伏。
嫣然紧握拳头,指尖的疼痛让她有片刻的清醒,然而“陨落”二字,如锋利的冰锥,直插心扉,让她全身战栗不已。
凌熠辰越是温和低语,嫣然心中那份不安便愈发强烈,恐惧如同野草,在她的心田疯狂生长。
“她……是如何逝去的?”
嫣然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被狂热的民众包围撕扯,等到发现时,她已支离破碎,仅剩下残缺的躯体,连长发都被无情地扯下。”
凌熠辰的话语中,藏着无尽的哀伤与愤慨。
女夷一旦脱离巡游的保护圈,就等于失去了神明的庇护,成为了凡人可以肆意伤害的对象。
从神坛上高高在上的偶像,沦为人间的牺牲品,人性中的贪婪与恶意,瞬间暴露无遗。
“遗失的部分至今未能寻回,然而自那日起,各地女夷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人们日复一日地供奉,传说女夷以自身血肉启迪神明,庇佑一方,异常灵验。”
凌熠辰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不再多言。
那些阴暗、残酷的真相,无需过多言语,嫣然已然洞悉。
她怀着身孕,心中翻涌如潮,终于忍受不住,转身奔至一旁,痛苦地呕吐起来。
背后传来了凌熠辰宽厚手掌的轻抚,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渐渐驱散了她的不适。
“那对母女的出现,皆是预谋,为了营造所谓的‘神迹’。
而你,嫣然,在今晚的巡游中,竟然公开‘复活’了一位亡者,这前所未有的壮举。”
凌熠辰缓缓道来,语气中满是复杂情感。
往日巡游至花厅献香,一切顺利,皆因凌熠辰事先周密安排,防患于未然。
谁料,变故起于嫣然的一时冲动。
“这里是京城,这些百姓何至于……如此愚昧。”
嫣然的声音细若蚊呐,肩膀轻轻颤抖,泪珠又一次滑落。
她恍然意识到,寒意已深深侵入骨髓。
心中升起一股苦涩的笑,自己,一个普通的女子,何时竟莫名地被推上了神坛。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按照他人铺设的道路行走。
“为何偏要此刻才告知?”
她喃喃自语,觉得自己就像是戏台上的演员,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若真无事,又何须提,免得徒增你的忧愁。”
凌熠辰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却终究不忍心再说下去。
这几日,随着燕州反腐风暴的开端,全国多地新建女夷庙,人们口耳相传着女夷召唤甘霖的奇迹。
嫣然的形象,已经被描绘在画卷上,挂在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