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城南有一大片荒地,如今却被从外地涌来的流民所占据。
那些低矮捡漏的小窝棚,像一屉馒头似的,一个挨一个,用破枝烂叶的堆在上面做顶,又破烂又寒酸。
孙小幺带着林表妹过来的时候,一帮面黄肌瘦的娘们正在张罗着晚饭。
无家可归的流民吃些什么呢?
新剥下来的树皮,捣碎碾成粉,蒸成窝头,再加上新挖出来的草根,熬成汤水,这就是一顿了。
“娘!今儿吃啥呀!”
孙小幺跑到一个妇人面前,用撒娇的语气,询问起饭食来。
后者向他展示了筛子里的东西。
孙小幺有些脸苦:“咋还吃这个,村里不是有粮食的吗?”
昨个从董地主家抢来的粮食还放在林二叔那,这可不是谁抢了就归谁的——村子里的人很抱团,能一个不落的活下来,也是因为抱团。
那些粗粮细粮,都要细分下来,才能动,眼下嘛就先拿这些东西对付肚皮了。
林表妹也在一旁问道:“你们就吃这个呀?”
她脸上带着惊恐,这些树皮草根居然还能吃?
妇人疑惑的看她一眼,心说这是自家小幺从哪带回来的大小
姐?
那妇人虽然是林表妹的父老乡亲,可是一时会儿也没认出她来。
林表妹在田庄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气色比起从前要好。
再加上村里人都以为林表妹和她老爹老娘一块不在人世了——谁能料到,这林表妹留在村里,却富大命大的,活的还好好的。
既没挨饿,还有了个好落脚处。
可不像村里人那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树皮草根充饥。
“这位姑娘,你是从哪儿的,怎么跟我儿子到了这儿?”
孙小幺的阿妈做出了疑问。
“我我是林家的大丫头啊!孙妈,你不认识我了!”
林表妹脸上浮现出了诧异:对方居然不认识自己!要知道,他们从前,可是两家作伴的乡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此话一出,对方脸上也露出了惊愕,她拉着林表妹从头到脚的看了个遍:“你是林家的大丫头!老天爷呀,你当初没逃出来,我们都以为你死在村里了!瞧你这副模样,活的还挺好呢!”
“我爹娘没挨过,死在了村里!可我后来我去投奔了做上门女婿的表哥,如今又在处田庄里落了脚,日子过得还行!”
林表妹讪讪的说道。
因为,此时的她认出了,周边那一群埋锅做饭的父老乡亲们!
而孙家阿妈,看她还活着,并且活的还很好,就很是欣慰:“你没遭我们这样的罪,挺好的!算你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对了,你二叔一家正巧也在窝棚里待着呢,??等着,我帮你去招呼!”
随即孙家阿妈,转身去向了林家的窝棚。
林二叔一家因为人口多,足有两个窝棚——要不然全家老老少少六口人,一到晚上得有一半的人,出去外面吹风。
林二叔坐在窝棚前面,面前生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而火边用几块石头堆出了小灶,上面放着只白铁皮的小锅子。煮着的却不是村民吃的草根树皮一类。
一小锅白面糊糊,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哎,我就放这么多了!待会儿咱们全家一人分半碗!补一补身体!”
杨二婶又往锅子里撒了一把白面儿,她偷偷摸摸的只敢撒这么一小把——村里人抱团,哪怕他们夫妻俩成了头头脑脑,也不敢太过张狂。
白面很珍贵,把老董家抢了个精光,也不过才弄得个几十斤,那么多口子人,一人还分不到一斤咧!
杨二婶还要把空了的手,
在锅子边上抖一抖,手上粘着的余粉,也要全部弄进去。
“你可别说了,赶紧把饭煮熟!我这肚子都快饿的打鼓了!”
林二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铁皮的小锅子。
而孙家阿妈的到来,几乎把这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你不声不响的,是活鬼吗!”
杨二婶没什么好气,一面说着一面用,一块苫布将锅盖起来,她可不想让对方瞧见锅里面的内容。
“哎哟,这不是没注意吗!”
孙家阿妈啧了一声,随即又把眼睛睁大了,煞有其事的道:“我是来给你们两口子报好信的!”
“都到了这地步,还能有什么好事?难不成老天爷突然发发善心,让我出门就捡一大块狗头金?”
杨二婶拍拍手,嘴上满不在乎,好让对方不易察觉,她家先偷偷摸摸的动的白面。
林二叔也跟着附合:“就是啊,咱们现在有饭吃,有衣穿,就算是不错了!对了,还得求老天爷别下雨,要不然这小窝棚一准塌个半数!”
孙家阿妈对这两口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