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佑二十年中秋前夕,朝廷一道征兵令下来,使得大乾无数家庭不能团圆。
接到颜秋思的信后,除了郑清浅外,墨成章没有立刻对人透露即将起事的消息,只暗中让刀疤李和李二麻子他们加强训练,想等大伙儿开开心心的过完节再动手。
然而,世事无常,这个小小的心愿还来不及实现,事情就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闵州靠近大乾东南一带,当下又是秋收后的富余时期,因此前段时间遭了灾的,地里欠收的,受战争影响的等等,来自各地的难民又齐齐赶来。
本想着讨着些好处就回乡好好过日子,谁曾想又碰上北羌战事,朝廷征兵。
有些脑子好使点的,前几日在城门口看见征兵令时就想带着家人跑路,可他们本就是逃难的,能跑来这里就很不容易了,又哪里来的粮食再跑回去?
所以这些人便只能战战兢兢的往偏僻的地方走,祈祷闵州这地儿征兵不会征到他们这些外地人身上。
可偏僻的地方讨不来吃的,万般无奈之下,难民们只得继续往热闹的地方去。
于是,前往江镇和闵州城的一路上,都是各地汇聚过来的难民潮。
八月十二这日,朝
廷派来征兵的人,开始对难民中的男丁下手。
“孩他爹!你们干什么?我们不是闵州人,快放开!”
“娘!我不要走,不要走啊!”
“狗蛋!我的狗蛋啊!你可是咱们张家的独苗苗了,大人,民妇给您磕头,您放过我家狗蛋吧,我跟您去!我很厉害的,我真的可以的……”
来抓人的都是闵州大营的兵丁,不过这里面可没有颜家军,毕竟颜家军早就被颜秋思带走了。
这些人得了上头的命令,务必在七日内凑够二十万新兵编入军营开始训练,哪怕他们中有人心软,可也没人想掉脑袋,只能硬着头皮,狠心冲进人群中抓人。
“滚开!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敢阻拦朝廷征兵?”
一名兵丁扬了扬手中写着朝廷征兵令的帛书,“看到没,爷们儿可不是故意为难你们,你们要不去,掉脑袋的就是咱们了,赶紧的别磨蹭!”
如今朝廷训练有素的兵都被派去了北边,这个缺口很大,必须赶紧补上,征兵之事迫在眉睫。
再加上朝中的大老爷们暗地里较劲,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哪怕再难,都得听令行事,否则要么自个儿掉脑袋,要么就全家老小都
等着饿肚子吧!
绝望的情绪迅速在难民中蔓延,一时间,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响彻整条道。
几辆朴素的马车从北边过来,还没到近前,打头的马车车帘被人掀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视线中。
老者皱眉问,“阿忠,前面又在征兵?”
“是的,老爷,小的看着好像路被堵住了,咱们要不换条道走吧?”赶车的小厮愁眉苦脸的道。
他们从京中出来,一路上看过太多这样的情景,每次老爷都想上前,可最终还是会让他换道,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一路走到闵州来了。
老者沉默,内心极度矛盾。
耳边不断传来被抢走家中顶梁柱,或者独子的人的哭喊声,老者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这就是他前些年呕心沥血辅佐的皇帝治理的国家?
一路走来,民不聊生,只差毫厘便能比肩哀鸿遍野。
谁能想到,告老还乡的张太傅,竟会出现在此处?
小厮见自家老爷又在沉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将马车停在路边,也不去打扰他。
后面的几辆马车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跟着前面的车也靠边停下,车上的家眷都没下车,更没人出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一声极度悲恸的惊叫。
“娘!你不要死,不要……啊啊啊……娘……”
“老天啊!孩他娘,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如今丢下我们爷俩,我……我也随你一起去!”
“爹,爹!啊……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不要啊!”
张之遥被少年悲惨的哭声惊醒,抬眼看去,只见那些来征兵的兵丁不但没有因为少年的爹娘自尽身亡而怜悯,反倒几个人一起上前将少年拉开,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哭什么哭?真是晦气,你爹好好一个人没了,害咱们损失一个名额,那你以后就把你爹那份也一起抵了吧!”
少年伤痛过度,哀莫大于心死,眼见挣脱不开几人的钳制,干脆不再反抗。
“我跟你们走,跟你们走,你们放开我。”
兵丁们将他放开,其中一人道:“让人帮你爹娘收敛一下,你赶紧跟咱们回去,别误了时辰!”
少年没有理会几人,几个大步跑回他爹娘的尸体旁,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来,对着两具尸体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