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身上有个无比沉重的担子压着呢?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哀伤,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能够经历的。
这时候郑清浅忽然想起,墨成章今年才十八岁,本就年纪不大,可是这些天来,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个决定,都不像是一个生活在乡下,只在商河县城读了几年书的少年能想到和做到的事。
此时此刻,郑清浅忽然意识到,墨成章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一件跟她一样,不能对别人提及的事。
每个人都有秘密,郑清浅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哪怕猜到了几分,她也不会去追问墨成章的秘密。
“小四,今儿我先洗,
你们俩等会儿吧。”云氏提着水桶进了小洞,跟墨成章招呼了一声。
她昨晚带着妞妞,根本没怎么睡,白天又干了一天的活,实在是困了。
墨成章和郑清浅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动作一致的看着洞口,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夜很平静,只是墨成章和郑清浅都各怀心事,两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两人眼下都有点黑眼圈。
“你俩咋了?怎么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云氏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尴尬的摸摸鼻子,“那啥,咱这不是逃荒路上嘛,等到了地方,娘肯定给你俩挪位置,让你俩赶紧圆房,好让我早些抱上大胖孙子。”
她这话一说完,郑清浅的脸色“腾”的一下就冒出两朵红云,飞快的扭过头,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我……我先去隔壁了!”
然后就飞一般的跑走了,看得墨成章都替她捏了把冷汗。
他们这洞口到下面下路怎么也有一人高,郑清浅就这样直接跳了下去,看得云氏目瞪口呆。
“她也不用害羞成这样吧?小四,你老实说,你俩昨晚干啥了?”云氏见郑清浅走了,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儿子。
墨成章就比郑清浅淡定多了,“没干啥,总之您老想的事绝对没干。”
云氏:“……”
饶是云氏经历过大风大浪,被自己儿子这般一说,她也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个死小子,居然敢说话带刺到她身上来了?
“娘,她脸皮薄,以后这些话您还是别说了吧。”墨成章丢下这句话,也出了洞口。
云氏气呼呼的站在灶台前生闷气,“我这都是为谁呢?一个个的都不知好歹!”
她嘟囔了几句,终究还是往隔壁去吃早饭了。
他们可是交了粮
食的,一顿不吃都亏得慌。
今日这边的气氛不怎么好,原因也很明显,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
“也不知道这场雨还要下多久,昨儿看着像是要放晴,可晚上就又开始下得大了。”
“唉,今年百姓的日子苦啊!也不知道朝廷管不管,江南那边肯定会发大水,到时候……”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江南是大乾的粮仓,这几年中原和北方连续干旱,之前江南的存粮都被几个藩王要得差不多了,如果今年江南发了大水,那地里的收成绝对锐减,到时候朝廷又拿什么来赈灾?
郑清浅光是听着都觉得忧心,也不知这个大乾朝的皇帝还能不能坐得稳龙椅。
自然灾害频发的年份,总是最容易爆发农民起义的时候,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也总是很快就被镇压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样逃难的人都没好日子过,也不知这逃荒何时才是个尽头。
墨成章忽然开口了,“我正有件事想跟大伙儿商量。”
“啥事啊?”
“小四,有事你直说,我们肯定配合。”
“对,你说要咱干啥吧!”
这些人可真是急性子,郑清浅暗暗摇头,看向墨成章。
“看这个雨量,乾河决堤已经无法避免了,如果我们继续沿着襄州到永州再到闵州的路线走,很可能被这两个州府逃难的人困在路上。”
墨成章说得很冷静,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有多着急。
“啊?乾河决堤?那襄州和永州岂不是有很多地方会被淹?”
“我的个天爷!咱们现在走的这条道,可是唯一没有乾河流经的官道,要是乾河决堤,这路上还不得被人挤爆了啊?”
“那咱们咋办?”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墨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