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水井没来由地浑身一颤,但仍是鼓起勇气道:
“陈平安,我想念书。”
“我爷爷死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死也要死在学塾里,否则就别给他去上坟了。”
“而且我如果不念书的话,我就得跟我父母一样,一辈子得下地干活了。”
“陈平安,我想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我会帮你一起处理这具尸体,只求你护送我们前去大隋求学。”
陈平安笑了笑道: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董水井摇了摇头道:
“不是威胁,是请求。”
“这车夫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又怎么可能傻到要威胁你。”
“只是我寻思着这车夫,原先就能将我们送到大隋山崖书院,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那么比他更强的你,应该会更轻松才对。”
陈平安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觉得呢?”
董水井眼睛一亮,随后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句话。
半晌之后,这才抬头道: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若你陈平安什么都不要,就说送我们去山崖书院,那我反而会担心的你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但既然你说了这句话,我倒是放下心来,只是我家贫困,确实无法在此时给你什么。”
说完,董水井顿了顿道:
“我只能承诺,将来我若是有出息了,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会分你一半。”
“我知道承诺是最不靠谱的事,但我董水井发誓,绝不骗你。”
“若有违此誓,我董水井就跟今日的车夫一般,暴毙于陈平安手下!”
【讲理成功,小份天地馈赠已降临。】
……
听着董水井掷地有声的誓言,陈平安很是干脆地点头道:
“好,我会护送你们去大隋山崖书院。”
见陈平安如此痛快地答应,董水井脸上闪过了讶然之色。
随即心中更是涌起了感动。
今后他董水井会有什么成就都是未知,但陈平安却要因为这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就护送他们去到大隋。
这哪是交易啊,分明是陈平安找个由头,让他董水井放心,好护送他们去大隋罢了。
这恩情,简直无以回报。
眼眶有些红润的董水井,低下头去,沉默地帮着陈平安推着车。
心里却是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赚大钱,让陈平安觉得护送他董水井去念书,绝对没有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将来会成为东宝瓶洲的大财主,有着‘董半洲’的豪奢称呼。
因为未来的董水井,他的产业,遍及半个宝瓶洲!
这交易,陈平安根本不亏!
……
二郎巷一栋幽静安详的宅子里。
站在水池旁的崔瀺,看着水中景象,沉默不语。
他为陈平安设下了一道考局。
但没曾想陈平安却是没按常理出牌,直接以蛮力破了他的局。
脸上满是讥讽之色的崔瀺,忍不住摇摇头道:
“蠢货,蠢货,我怎么会调教出这等蠢货死士。”
“先是被几个小孩骗得团团赚,又犯下了兵家大忌,轻视了对手。”
“如今身死,倒是不冤,只是坏了我的计划,你又拿什么赔我?”
崔瀺冷哼一声,挥手扯去了杯中水幕。
虽然最后的结局,仍是陈平安答应了护送这些学童,前往山崖书院求学。
但这过程错了,结果对了的事,对自诩为九段国手的他来说,就是失败。
算上第一次见面,他如今倒是在陈平安身上栽了两次。
“接二连三,难不成还有第三次不成?”
自言自语的崔瀺,冷笑一声。
“卢氏王朝的遗民刑徒,差不多也该到小镇了吧。”
“陈平安,来日方长,最终谁输谁赢,还犹未可知呢。”
崔瀺话音落下,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春风,飘飘荡荡地吹过二郎巷。
崔瀺神色讥讽地看向大门处:
“齐静春,擅闯私宅,这可非君子所为啊。”
只余一缕残魂的齐静春,悄然在崔瀺身前现身。
身形虚无缥缈,但却流光溢彩的齐静春,嘴角隐含笑意:
“崔瀺,收手吧。”
崔瀺继续冷笑:
“我之大道,又岂容你来指手画脚。”
“你不过一缕残魂,如何与我相斗?”
齐静春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