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门外的陆沉,看着躺在双轮木推车上的宁姚,很是崩溃。
本来今天好好的,偏偏临收摊时,接了这么大一个因果在手上。
这位来自剑气长城的少女宁姚,身上所背负的烂摊子,他是真的不愿接手。
而且不光是他,就算是这骊珠小镇上‘家大业大’的宋家、刘家、魏家,也不远沾染宁姚身上所牵扯到的气数。
毕竟那可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剑气长城啊。
谁愿意和那帮刑徒遗民扯上关系?
这不是害人吗?
所以任陆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谁能接手这份大因果。
也幸好他聪明,最终想到了一个逆其道而行的法子。
既然身上有气数萦绕的家族,不愿沾染宁姚身上的大因果,那么就干脆找个没有气数的家伙。
要说在这世世代代浸染骊珠气息的地方,找个没气数的家伙,还真不容易。
但偏偏那泥瓶巷中就有一个!
陈平安!
一个本命瓷破裂的可怜虫,一个可以争‘一’,但赢面最小的少年!
本着试一试的想法,陆沉这才敲响了这扇老旧的院门。
但没曾想,已经想好一堆借口的陆沉,并没有等来闭门羹,反而见到了院门大开。
将那数袋金精铜钱往床底一塞的陈平安,已经脸不红气不喘的出现在了陆沉身前。
见到陈平安出现,陆沉本以为这陋巷少年好歹会问询几句,为何会深夜造访之类的。
哪曾想,这陋巷少年,非但丝毫没有意外的模样,还帮着他将那辆双轮木推车,推进了院落之中。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他陆沉要做什么。
这让本来心中已有决定的陆沉,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他送上门来的是祸不是福。
陈平安如此客气,倒是让他有些难做了。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说是敲错门了吧?
左右都是要说实话,不如痛快一些。
也无需再等陈平安询问,陆沉直接掀开推车上盖着的棉布褥子,露出一位身体侧卧蜷缩的黑衣少女。
与之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见到这一幕,陈平安什么多余的话都没问,只说了一句话:
“要我如何做?”
准备好满肚子辞藻的陆沉,再次将到了嘴边的忽悠给咽了下去。
这陈平安,还真是信任他啊,问都不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满是感慨的陆沉,也就开门见山道:
“先等一等,这姑娘如今处于一种比较玄之又玄的状态,不能随意挪动身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位姑娘本身求生欲望就很强,身上又有家传门道护住心窍和丹室。”
“所以等会我给你个药方,你去抓些药来便行。”
“行了,差不多了,将姑娘抱进屋去,再给她换身干净衣裳,然后再去抓药就行了。”
陆沉一边说这话,一边注意着陈平安的神色。
哪知他并没有从陈平安脸上看见任何窘态,
相反,陈平安直接上手将少女抱起,放在了还有余热的被褥之上。
笑逐颜开的陆沉,心中暗道一声稳了。
他终于是将这烫手山芋给送出去了。
接下来只需妥善善后便是了。
陆沉瞥了一眼蠢蠢欲动、想要护主的飞剑,悄然拂袖,就将那柄神异非常的飞剑,死死地压制在了鞘内。
接着拿出纸笔,准备开个方子。
而进了屋的陈平安,在用棉布擦拭了宁姚脸上的血污之后,倒是第一次见了宁姚的真颜。
说真的,初看宁姚,就让人记忆深刻。
不同于稚圭刻意流露出来的娇弱,双眉不似柳叶似狭刀的宁姚,脸上有着一股勃勃英气,让人一瞬间就记住了她。
看着这张令人忍不住移开目光的脸,陈平安手中擦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直到门口传来陆沉的轻咳声,陈平安这才回过神来,继续不动声色的为宁姚擦拭血污。
而进了门的陆沉,则是将一张写满字的药方递给了陈平安。
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常年上山采药售卖的陈平安,瞬间就知晓了这张药方怕是重值千金。
若是往日里,陈平安恐怕连买其上一味药材的钱,都拿不出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陈平安,倒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收下药方,直接出门购买。
见陈平安就要出门买药,陆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平安,你有钱吗?”
头也不回的陈平安,扬了扬手道:
“有啊。”
袖中抓着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