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开,直直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见景晖的声音,乔司然眼神里的浊气淡了许多。变得清明了些,他侧身躺过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整理思绪,让自己恢复理智。头痛得有些混乱。景晖咬牙,怯生生亲吻上去,攥紧他的手。她在干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共赴巫山云雨,疼痛中景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恶毒又下贱,她会离他远远的···过后她不会和他再见。
乔司然说:“对不起···今天我不是要故意打扰你的,我最近都没打过什么电话下意识拨了过去···我以为是···穆姿。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会···负责。”
景晖看着快要亮的天,声音轻飘飘的:“乔司然,坏的人,好像是我。”她又说:“你没有拒绝我,你知道我是谁。你和我一样,都是个烂人。”眼泪划过,不再看他。
如果喝醉的是乔司然,真正疯掉的那个人是她。她毁了一切,毁了乔司然,毁了穆姿,还有她自己。荣焕此前苦口婆心的提醒,还是白费了。荣焕没错,她无法藏住她的卑鄙,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就知道后果的。
在一片死寂中逃也似地跑出酒店,到家时是早上五点。景父景母没有发现。景晖连忙回到房间躲起来,陷在床上,她从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讨厌,这么卑劣。荣焕曾经说她是向日葵,说她和她的名字一样,是希望和阳光本身。可此刻,她觉得一切都灰蒙蒙的,是她作茧自缚。她该下地狱的。乔司然不是毒蛇,是毒药,毒蛇是她。
逃避多日后,乔司然也多次联系过她,说:“我们需要谈谈。”但她都拒绝了,并且表示以后再也不会和乔司然见面。直到月事不来,知道发生了什么,去做了检查。医生说,已经怀孕三周了。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做出反应,正确的反应、合理的反应。她脑子很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好想荣焕,她只能叫来荣焕。
荣焕看着景晖慌乱的模样,眼神复杂。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紊乱了,好像在压制什么东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吗?还是恨铁不成钢?景晖做错了吗?只有她一个人的错吗?乔司然的错吗?只有乔司然一个人的错吗?
她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能说什么······
“乔司然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吗?”荣焕问。景晖听着荣焕冷漠的声音,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含着心虚:“我···只告诉了你。”
“你打算不说了吗?”
“我···我不知道。”
“你要怎么办?”荣焕语气急躁。景晖没说话,眼泪扑簌簌地掉。荣焕把手机递给景晖:“打给乔司然。”
手术约在了下午,荣焕和乔司然陪同。景晖进去手术时,只有荣焕和乔司然在走廊,偶尔路过病人和医生。
荣焕说:“你们是这样商量的解决办法?”乔司然不看她,也不回答。她接着说:“接下来呢,还打算怎么做?你知道不是穆姿的吧,你知道只是景晖的吧。你要和景晖在一起吗,那穆姿怎么办?还是你要和穆姿在一起,景晖呢?”语气急躁,甚至显得咄咄逼人。
有人过来提醒她小声一点,路过的护士小声议论:“这小姑娘才十八岁就这样。”“现在都什么风气哟···”“哎,医生还提醒她了,以后都无法生育了。”
荣焕终于忍不住,气急了,拿起背包砸在了乔司然的脸上。
景晖和父母说去荣焕家住几天,荣焕和父母说去景晖家住几天。在医院的一个星期,两个人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每天乔司然来送饭时,荣焕接过之后再把病房门关上不让他进。他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病房里相对无言的两个人,还该给穆姿一个交待。
景晖说想和乔司然谈一谈,荣焕走出去把门关上。不知不觉走到了急诊室,听见病痛让人们呻吟。能有多少年。她目睹了一场无意杀害,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因为两个不负责的人,连批判都是无力的。在传闻和网上都听过很多,后来没想到发生在了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而她一度觉得景晖是个聪明人,却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郑梓来了电话,她接过:“喂?”
郑梓说:“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回华塔?”是了,她跟郑梓说自己回老家了。
荣焕捂着听筒走到安全通道里找安静,又放在耳边:“还有···几天吧?”
郑梓说:“荣焕同学,奶球说它想你了,你听。”荣焕听见奶球叫了一声。她说:“好,那你帮我跟它说,我也想它了。”
“那我呢?”他说。
荣焕眉间的阴霾淡了些,缓和了脸色,声音微弱:“那你呢?”听见郑梓喂了半天又问她:“说什么?信号不好。”荣焕说:“没事,我得···去忙了。”
“快回来和我闻桂花的味道吧。”上一次她叫自己出来说:“郑梓,桂花开了。”没一会儿又说自己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