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焕已经记不清是几年前了,岁月在脑海里泛白消褪,只能让她捡着东一块西一块的记忆碎片,她也只能修修补补,试图拼凑再试图还原。
彼时荣焕家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就是维持这个状态,也让荣父荣母早出晚归。荣焕记忆里和父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次数,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程度。华塔原本是个工业城市,发展势态迅猛,市民盼着钱包鼓鼓,盼着钢筋水泥,盼着车水马龙,盼着灯红酒绿。却在欲图转型为旅游城市之际逢着资金不足,年轻发展活力流失而停滞。荣焕觉得,小时候看见的华塔,竟然不知何时起就成了被遗忘的城市,像极了乡下在土屋门外手里持着老烟枪的老人,沧桑还没了生气,像是会时刻被人路过与遗忘。而荣焕体会到了捉襟见肘,她想,新上市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尝一尝。前天看见一条很好看的裙子,要成为以后才能拥有的东西了。她17岁,敏感自卑都在此刻放大,但她从不开口,没有在温饱线挣扎已经很好。为生计奔波,是不得已而为之。生活让她试图成为一个大人,沉闷的中学时期却还提醒她,她应该有所图。
荣父荣母最后做了决定,换掉在能源公司的工作。荣父选择了运输司机的工作,荣母陪同照顾,二人跑一单近一些的十天,远一些的一个月。长途酬劳更为丰厚,半年多过去荣父熟练之后只接长单,而荣母就着原先在能源公司的经验,去了临近城市的一家私企做了出纳。曾经相聚的时间之于现在,竟然更为奢侈。荣焕习惯了早午晚餐都是自己解决,习惯了下晚自习要走进灯光昏暗的嘉安巷,拐了两个拐角才到自己家。
一年多过去,荣家的日子较之前改善了许多。荣焕的零花钱也多了些,她存够了买那条裙子的钱,到了商场迫不及待地拿上它走进了试衣间,但是当那条白色裙子穿在她身上,她突然觉得那条裙子毫无特色。她不喜欢了。脱下后走出去,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
逛了会儿,没什么乐趣折返到家。路过旁边楼房的巷口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前探了探似乎是一只墨灰色的猫。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习惯家里面有宠物,却又纠结于这是一条生命。心事落在了眉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走近。进门时闻到了烟味,让她不住地咳嗽,看向了沙发方向,荣父在烟雾缭绕里坐着。“爸。”荣父点点头:“回来了。”然后视线落在了电视机播放的新闻上。厨房传来荣母&34;哒哒哒&34;的切菜声。她突然有些恍惚,又觉得好像一直以来他们家都是这个模式,这是人间烟火的模样。
&34;回来了?今天去哪里了?快去洗手吃饭。&34;
荣焕换了鞋放下了随身包,绕在妈妈身后,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右手拿起了桌面上闲置的筷子,夹了一口肉放进嘴里。
荣母宠溺着拍了拍荣焕的脸:&34;鬼丫头,洗手去。&34;荣焕笑了笑,神情放松。慢悠悠走进厕所洗手,侧头看向窗外的同时,眼神还是落在了对面巷口,思绪飘在了那只墨灰色的流浪猫。水龙头的水点点,微微浸润了胸前,再洇开,她思量着吃完晚饭得下楼看看。
桌子上都是荣焕喜欢的菜,她把这些当作是父母对她陪伴缺失的补偿,欣然接受也毫无怨言,她都懂,她很开心。生出一种恍惚感,明明才一个月却觉得和他们许久未见。拉了一下家常,一顿饭的时间结束了。
“小焕,我后天回去上班。你爸爸能有五天时间陪你。”妈妈这样说,随即递给了她生活费。荣焕点点头说:“谢谢妈妈。”声音有些小,她感觉每个字都在舌头上跳,尤其说谢谢的时候。
小小的华塔,小小的父母,小小的她,所以自身的力量也是小小的。也是自16岁起,荣焕说她要存起来,把自己和父母给予的力量都存起来,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看见华塔全貌,也可以离开华塔。
离开华塔,这个念头竟然就这么盘桓,毫无消退之意。
和荣母收拾完碗筷后想了想还是要去巷口看看。和父母招呼了一声便说下楼出去,过一会儿回来。
荣母叫住了她:&34;把垃圾都带下去。&34;随手递给她一袋垃圾。&34;哦。&34;荣焕接过,掂了掂重量。扔完垃圾之后又晃到了便利店买了两瓶牛奶和一根火腿肠。
走到巷口,荣焕轻轻的开口,带着探寻:&34;咪咪?&34;,没有回应,她试着往里探,走进巷口深处也不见那只墨灰色的猫。正欲离开,听见小小的叫唤和呜咽,低下了头,墨灰色的小团子颤巍巍趴在她的左脚处,小声咕噜,像是在等她,也像是终于等到了她。
荣焕蹲下,抬手抚摸,动作轻柔。发现小猫的眉心晕了一点白色,眼睛黑溜溜的,鼻头樱红。她拿出新买的火腿肠,掰了一小粒递给它,它眯着眼侧过头。荣焕说:&34;可不可以吃呢?&34;试了几次,小猫撇开脸。
荣焕看着,叹了口气。她没什么经验,想了想把牛奶打开,倒进了牛奶瓶的盖子里,又递在它的嘴边。小猫凑过来,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