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宗祠宫,祭香烟雾冉冉升起,明珠从内阁的门缝里隐约可见君臣两人促膝而谈。
天保问:“朕凭什么相信你?相信你没有狼子野心,相信你能够代表那些与皇室为敌多年的人?”
“皇上心中早有打算,我的妻女不是已经在皇上的手中吗?”
“朕没有用她们威胁你。”
苏昱笑着问:“有什么区别呢?”
“用你的妻女保那些人的命?”天保问,“你舍得?那群人会感谢你?还是会怪罪你?”
苏昱并未回答。
天保继续道:“她们会痛恨你,鄙夷你,他们不过是大禹公主的护卫,却可以为了光复大禹而肝脑涂地,而你,作为前朝皇室的子嗣,却选择了臣服于朕?苏昱,这是你的真心吗?”
“信与不信,在于皇上,能不能安抚好他们,在于臣。”
苏昱说:“为君者未必都是尊,为臣者也未必都是卑,臣想要的,无外乎国泰民安,其余等不过尔尔。”
“若是朕不答应呢?”
苏昱回答:“迟早会有人为今日被皇上残杀的人,讨回公道,正如皇上卧薪尝胆,终究为誉王爷讨回公道一样。”
天保沉默许久,不再言语,稍后才颔了颔首,算是答应了苏昱的提议。
恢复
苏昱母亲的名誉,赦免前朝乱党,以“同化”的形式消灭乱党,讲究周禹一家亲。
“臣告退。”苏昱起身,告退,几步后又停住了脚步,“臣有一句忠告,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听?”
“你说。”
“如果皇上注定不信人,那请皇上试着去相信一个人。”苏昱说,“不然,臣有预感,皇上终究会被这份疑心病所害。”
天保毫无回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苏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恰好看见明珠站在那里。
她憔悴的容颜,担忧的目光,他瞧着心疼,他走近,伸手握住她的手,“原谅我。”
他没有说“对不起”,而是说“原谅我”。
明珠道:“我不怪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好怕,好怕你真的要……”
“当皇上很累,当皇后也是。”苏昱微微一笑。
这一笑便让明珠的心“死而复生”。
这场雪,下得太久,此刻,终于停止了。
“等我,还有……”苏昱说,“照顾好自己跟然然。”
……
很快。
苏昱继承定国王的圣旨就下达了。
同时,还有提倡“周禹一家亲”的旨意。
大牢里,赦免了许多囚犯。
其中不缺一些前一天还在朝堂上行走的官员。
古月夫人瞬间便
好似老了十岁,原本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此时,竟已老态龙钟。
“公主,属下无能。”
苏家祠堂里,从未有过苏昱母亲的一席之地。
此刻,因为皇上的一张圣旨,苏昱名正言顺地给她设置了灵位,与他父亲的灵位摆在一起。
古月夫人跪在灵位前,哭得不能自已。
“师傅,既然已经等了三十年,何必介意再等一等的。”苏昱突然开了口。
古月夫人又好似看到了希望,“少主……”
“皇上没有子嗣,日后皇位传给谁还不一定,我的女儿已经许配给了景王殿下,总有一日,这天下,依旧有着李氏的一丝血脉。”
苏昱从来不想让然然当皇后,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折中之法。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然然,此时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苏昱回答说:“不会太久。”
“昱儿,你的膝盖跪惯了大周的皇帝,站不起来了?”
古月夫人失望地问。
“师傅,叛君容易,叛父难。”苏昱说,“何况,若我苏昱这弯曲的膝盖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不久之后,古月夫人离开了定国王府,没有说去处。
曦月在梧州杀风繁之后,被天保的暗卫逮捕
,大赦天下之后,被放出。
女承母命,隐藏在苏昱身边二十余年,指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他完成无数大禹人的使命。
这一刻,这个信仰倒下了,她的精神支柱好似也垮了。
她突然想,若是能够寻得一良人,夫妻和顺,安然一生,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人生。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苏昱问稚奴:“我都能够原谅她,你为什么不能原谅?”
稚奴回答说:“公子能够原谅,是因为她只是公子的侍女,可她是我的妻子,与其活在过去的伤痛里,不如,彼此怀念为好。”
冬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