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上暴躁起来,“国丧?只有朕与皇后死了,那才叫国丧?”
“故有秦始皇称呼吕不韦为仲父,项羽称呼范增为亚父,家父对皇上的扶持,不亚于吕不韦对秦始皇,范增对项羽,有过之而不及,皇上为家父举办国丧有何不可?”
吕不韦被称呼为仲父,其中免不得有赵姬的缘故,项羽更是因为没有听从范增的建议,而败于刘邦之手。
苏昱讲这个两个例子,分明是在讽刺皇上。
“苏武只是我父亲的一个门人,当年若非我父亲出手相处,又哪里来的武定侯,更是不会有你们苏门三十余载的荣光,这是他该做的。”
“皇上如此想?”苏昱冷笑着问,“那当年码头边上,我派人从水中救起来的是狗不成?”
“你……”皇上气得想要当场杀了苏昱,可惜,他不能。
“皇上自幼颠沛,不信人,臣可以理解,即便家父暗中扶持皇上二十余年,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臣实在是费解。”
苏昱问:“家父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逼着他以死表忠心?”
“一个连枕边人都算计的人,叫朕如同全信?”天保质问道,“他这般帮着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他自个儿,唯有他自己知道。”
定国王
与郡主的事情,苏昱一直都很震惊,没想到天保竟然是因为此事,对定国王心有芥蒂,苏昱对此十分失望。
“我父亲一向忠心,为了皇上的大业,不惜欺骗妻儿,欺骗天下人。”苏昱问,“莫非此时此刻,皇上还不相信他的一片忠诚?人死了,皇上还要抹一道黑?”
“你们父子为了取得朕的信任,不惜将苏晨送往西凉为质,谁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苏昱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所以,皇上就派人半路截杀晨儿?”
“你苏昱身上两大功劳,一则平鞑靼,二则收格桑,你敢将苏晨送往西凉,还不是因为你心中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征服西凉?”天保问,“这些是军人该做的事情,你什么都做了,让旁人做什么?”
“皇上心中有疑,自然看什么都是鬼?”
苏昱提高了声音,“我不愿意入朝,皇上怪我不愿意效忠,我入朝,皇上又担心我谋逆, 我不让晨儿为大皇子顶罪,皇上怀疑我不忠,让晨儿前往西凉为质,皇上又怀疑我另有图谋?皇上的疑心病,比起先皇有过之而不及。”
“可惜他谋算一生,依旧被身边的人算计,你叫朕如何不防?”
苏昱为父亲感到十分不值得,筹谋半生,却
扶持了一个白眼狼。
生时,战战兢兢,死后,晚节不保。
“皇上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借父亲之手登上皇位,借风氏之手除掉父亲,苏昱斗胆问一句,皇上预计借谁的手灭掉风氏?”
天保道:“你苏昱会不报杀子杀父之仇?”
“那臣杀了风繁之后,谁去征战西凉?”
“西凉本就战败,打与不打,又有什么区别?”皇上道,“何况,朕年轻力壮,御驾亲征,又何妨?”
“好、好。”苏昱笑道,“皇上果然想得够深远,不知皇上预计几年内,消灭所有对您有威胁的人?”
“多则五年,少则三年。”
“可惜了,皇上千算万算,算不到大皇子会死,盛贵人更是母子身亡,皇上的春秋大业,何人来继承?”
“朕正当壮年,以后多的是子嗣。”
苏昱问:“再多子嗣又怎样,帝王之家,权利高于一切,父子之情,手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天保一时愣住,只觉得背后发凉。
他的整个世界,充满了算计与血腥。
他突然感到了恐惧,这种感觉比起当年誉王府被灭门时的恐惧,更为恐怖。
“谁敢算计朕,朕就杀了谁。”
天保如同疯癫般地嚷着。
苏昱对他极其失望,想着当年若是
没有派人将他从水中救起来,今日,苏门可会有这般大难?
他告退道:“臣回府给家父跪灵,静候皇上为家父举办国丧的圣旨。”
“站住。”天保喝道,“苏昱,你敢这般忤逆朕,你认为朕能够放过你?”
“能不能放过,要看皇上的气度,能不能让皇上放过,便看臣的本领。”
苏昱回头道:“家父名誉一日不恢复,臣便一日不发丧,臣倒是要看看,这个天下,是公道永存,还是皇上永存?”
“你……你……”
天保大叫着,窗外一阵风吹过,他便感觉是一道剑气,急忙往旁边躲。
躲过之后,他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他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
他畏惧周边的一切,什么也压制不住这股恐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