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承那双漆黑眼眸无比凛冽。
“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但是你敢动阿瑶的话,小爷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沈霁临脸颊苍白却带着笑:“怎么,我只是让殿下废了我修为而已,裴小将军难道以为我还能杀了她?”
“你敢!”
“……”
“都闭嘴。”
郑晚瑶面无表情,调动周身内息尽数凝聚掌心,反手击在沈霁临身上各处穴位。
掌风凌厉,杀意凛冽。
“噗嗤”一声。
沈霁临吐出一大口血。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距离相当近。
近到对方的衣袖,都会缓缓拂过他的手指。
沈霁临向来很能忍耐,一身经脉寸断,剧烈的痛意随呼吸起伏,几乎迫得他目眦欲裂,然而他并未发出声音。
他手指微不可察,从郑晚瑶衣袖取走了一件东西。
喉头一阵腥甜,只见沈霁临衣襟再度被殷红颜色染透。
他没站稳,就这样半跪在地。
“多谢殿下。”
他一字一句仰头看她,唇齿间尽是血迹斑驳。
“如你所愿而已。”郑晚瑶利落地抽手回身,径自转身朝众人道:“去准备他说的东西。”
裴景承在她身边低声皱眉道:“阿瑶,沈霁临诡计多端,他特地支开我们,恐怕是有诈。”
“我知道。”郑晚瑶嗓音低沉:“但是别无选择。”
裴景承知道自己不必再劝,于是立刻率领众兵士调头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半晌,便带着船支、吃食与草药回来。
沈霁临将那些东西看了遍,他刚刚经脉被废,手腕发抖,神情却毫无波澜,好像并不在意自己有朝一日成了废人。
“还不错,除了殿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他额头还有冷汗,脸色苍白得跟宣纸没什么分别。
然而沈霁临吩咐郑国兵士,却好似吩咐自家军队那般坦然。
裴景承不由冷笑:“垂死挣扎。”
接收到郑晚瑶投来的目光,他收起心绪,领着众将士后撤一射之地。
岸边凉风如许,骤然只剩沈霁临与郑晚瑶。
远处,裴景承全神贯注盯着这边,锐利的目光即便隔了一定距离,也不减锋芒,令人脊背生寒。
他那修身锦衣随风飘扬,鲜艳如血,煞是醒目。
沈霁临抬头看了眼,缓缓用指腹擦去唇边血迹。
“裴小将军到哪都穿着这身披风甲胄,甚至还带着玉佩,看来对他而言,殿下送的东西很重要。”
他那双如墨眼瞳,麻木又带着自嘲的意味。
“……那天两军交战时,我看见他的披风绞尽一旁的树枝里,是你一点点帮他仔细解开。”
“我确实很嫉妒他。”
他嗓音带着森冷的阴郁之色。
压抑许久的隐秘心事,如尘封多年一朝爆发的岩浆,滚烫灼人。
“殿下,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皇宫,而是在土匪窝里。”
沈霁临看着郑晚瑶的眼睛。
“那时裴景承也被绑,是你救了我们。”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不过可惜,殿下并不记得我。”
郑晚瑶神情冰冷:“所以呢?”
她并不想听他倾诉衷肠,只想知道解药。
可沈霁临却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这么多年,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你,但最后都没有动手。”
隐秘处就这么自我揭露,沈霁临注视着她的脸。
“所以我如今还是折在殿下手上。”
郑晚瑶跟他四目相对,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怎么,你动心了?”
沈霁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然后撕扯出血痕。
他再未回避,而像是亲手撕下血淋淋的伤口。
“如殿下所说,我这样的贱种,竟然也会动心。”
他语气森冷,目光紧紧看向郑晚瑶的眼睛。
“我只想知道,这些天失忆的时候,阿姐帮我上药,虽然有图谋算计,但是否会有一丝真心?”
沈霁临重新说出阿姐那两个字。
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
他只知道,山洞中失忆的那几天,是他最安宁高兴的时候,少女看似平静如古井无波的表象下,偶尔也会露出一点恻隐之情。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也足以令他珍惜。
可现在的郑晚瑶与他四目相对,清凌凌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没有。”
“我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
轻飘飘的几句话,再说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