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帕子上有安神香,会让人舒服些。”
时至今日他茫然又无措,甚至无法想象郑晚瑶有朝一日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主人,十五这几日读了很多书,我会更加努力听话学东西……”
然后替你杀了那些人。
最后这句话他只在心中轻轻重复了遍。
十五像是终于有了个目标般,他分明依旧眼眶通红,说完这些话后也是极为乖巧听话地退了出去,只是却让人觉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裴景承则是一股脑道:“阿瑶,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在你旁边的营帐里,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小爷随时都在。”
他很认真地盯着郑晚瑶的眼睛,没了从前那副轻率吊儿郎当的样子,短短几天便像是成长了许多,尤其是他很清楚即便再想杀了齐墨翎,也得克制脾性才行。
“我知道你需要淮南王,所以小爷不会动他,也不会再让你生气。”
裴景承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只知道要让对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所以头一回没有粘着对方,只是很轻很轻地覆过她手背。
“阿瑶,明天见。”
等这两人都走后,郑晚瑶则是强撑着困意道:“兵甲部署还差一些……”
“殿下安心,臣已经全都安排好了,明日殿下再确认下即可。”
夏玄策知道她如今很累,所以便提前打点好了一切,不仅如此,他还将桌案上剩下的那些军折揽在怀中。
“至于这些,臣恰好白天贪睡,夜里又睡不着,所以不如让臣来处理。”
夏玄策眼眸中带着温和沉静的笑,仿佛在告诉对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安安稳稳睡上一觉,他这话虽然说是建议,然而已经将繁琐奏折拿走,俨然有一种不想让郑晚瑶再心神俱疲的架势。
“有你在,本宫自然安心。”郑晚瑶看向对方那双温柔的眼睛,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说:“对了,还有那座被火烧掉的破败庙宇,命人去重新修缮,为神像再塑金身。”
虽然并非她本意,但大火滔天下,破庙确实荡然无存,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修缮。
夏玄策躬身道:“是,臣明日便会吩咐人重着手去做。”
郑晚瑶:“如此就叨扰太傅处理。”
她知道夏玄策做任何事都很沉稳,所以便放心将这些琐碎繁杂的事情交给他。
而卫渊则是在郑晚瑶睡着后,依旧在暗处守着。
他自然是看见了那三位对主子嘘寒问暖甚至可以亲密接触,然而对于他来说,能出现在光亮里都像是一种奢望。
哪怕是治好了脸上的伤疤,拥有了完好皮囊,可是面对郑晚瑶时,卫渊心中的卑怯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样也好。”卫渊这样告诉自己。
起码比之其他人,他可以永远在暗处保护主子,直到爪牙尽数剥落那一天为止。
郑晚瑶并不知道卫渊的想法,她这几日精神紧绷着许久没睡过好觉,直到解决完齐墨翎的事情后,心中才算是放下一块巨石。
所以这一晚,她难得睡得很沉,唯独只有后半夜被子掉落在地上时,郑晚瑶能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帮她掖好被角。
那人离她很近,气息熟悉又令人安心,嗓音也很清冷如玉。
“属下冒犯。”
卫渊从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是在桃花树下帮少女盖好狐裘毯,如今是将地上掉落的被子重新捡起来盖在郑晚瑶身上。
窗外月影浮动,很快就要破晓。
他安安静静将锦被掖好,起身的时候看见皎洁月光从菱格窗柩中映照下来时,恰巧将少女的影子微微拉长。
卫渊低头,他的影子在此刻也在墙上有模糊的重影,有那么一小部分,恰恰触碰到了郑晚瑶,看起来就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唯独在这种时候,他好像真的在跟主子亲密无间,鬼使神差般,卫渊轻轻朝旁边挪动了下,于是影子也就跟着落在了郑晚瑶旁边。
那是光与暗交接的地方,郑晚瑶脸颊上被月光笼了层薄纱,墙壁上的影子影影绰绰让人看不分明,卫渊就这般伫立在阴影中。
卫渊向前一步,缓缓伸出指尖触碰了下少女的影子,在这一刻,月光也落在了他身上,郑晚瑶的影子也与他指尖融为一体,也好似在缱绻留恋。
唯独只有现在,卫渊才敢明目张胆将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他久久注视着郑晚瑶,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卫渊觉得身上那只青鸟刺青好似在灼烧,似乎要将他四肢百骸都烫出血来才罢休,他手指微微搭在面具上,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殿下好梦。”他总是这样说。
卫渊收回手,他很清楚能这样在阴影中陪在主上身边,就已经是难得。
世间好梦最难留,是仙是幻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