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是国事,可不是在下一人能决定,除非……”
使者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
见裴清晏望着自己,许久,才缓缓开口:“除非,你们能自己打赢我族,皆是再来谈条件吧。”
弱国哪有外交,又谈什么尊严。
嚣张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周遭的民众看不惯他这幅狗脸面,想要冲上高台打他,可这使者丝毫不惧,齐国的士兵自会保护好他。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齐国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么点喘口气的机会,真炸了他,蛮子们就更有由头来找齐国的麻烦了。
齐国的士兵们咬着牙忍了这口气,用身体牵起来的人墙挡住暴怒的百姓。
不想,还有冲破人墙的人,竟然被士兵按在地上,屈辱得瞧着仇人近在眼前,自己国家的军人还要护着他们离开,发出一阵不甘的嘶吼声。
这样屈辱。
裴清晏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反反复复,面容冷冷。
他若曾经是王子,就领兵去杀了他;若是个百姓,一命换一命,也不亏,可他才在天下人面前对着神佛发誓,永远做个和尚。
小沙弥劝他赶紧回去护国寺,正转身时。
瞧见高台之下还站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许久不见的女人。
缙云的目光深沉,静静望着他。
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裴清晏站在高台之上,等着她来。
他以为她回来问,你果然担心我,还专为我与蛮族使者提条件。
痴缠的性子,幸好周遭的百姓都已经离开,不会被他们议论。
可没想,这一次,缙云只是隔着数仗距离,遥遥对着她浅浅一笑。
这是这个女子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感觉。
裴清晏不知为何,心口忽然酸胀得可怕。
他以为是自己不想又被她缠上,赶紧道:“我说那句话,是为了齐国不受辱。”
一个公主,无异于国家的脸面。
有谁会将自己的脸面送与对方,只为了交换对方的怜悯?
缙云难得没有反驳,温和得点点头:“我懂的。”
说完,二人久久没有言语。
夕阳再次落在二人身上,鼓声再次响起来。
这一次,却是缙云主动出声,催促裴清晏赶紧回家。
裴清晏却说,要送送她。
送送就送送吧,能得个免费保镖,她怎么说也不亏。
可这一次,月色撒下来,落在缙云的头发上,就像是白发丛生。
裴清晏互相想到自己,他从前有头发,如今只有持戒的戒疤。
他不说话,缙云也不是很想说话,等将她送到王宫。
宫女已经等候多时,急得眼泪都要下来,赶紧带着缙云回宫。
如此平常。
上一回送她回家,她也是这样笑着离开。
可裴清晏还是弄名觉得不舒服,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缙云并没有同他说再见。
想不明白的时候一直想,想明白了又觉得就这么两个字,竟让自己如此挂怀,可真是怪好笑。
他念了几遍清心咒,最后带着小沙弥回去护国寺。
可没几天,传来齐王的旨意,要他即刻收拾行囊,东方诸国来信,说是民不聊生,想要瞻仰无边佛法,渡人间苦厄。
这个消息如此突然。
裴清晏不大相信,护国寺佛经众多,怎么可能一时半刻就收拾好?
更何况齐国百姓饱经战乱,他们的苦难都没有渡,怎么会允许他去他国?
佛寺中诸位主持却让他别管了,红尘的事与修行的人无关,他的职责就是将佛法传遍诸国。
裴清晏只觉得不对劲。
后来还是求的那位带自己入佛门的师父给他求烦了,师父才轻叹一声:“皆忘,我的好徒儿,是蛮族使者看你曾与公主殿下纠葛不清,让齐王将你送出齐国,以免扰乱公主殿下和亲的定心。”
“我知道你一向对公主没有情念,但为了公主和亲和齐国百姓,离开齐国,是你唯一的选择。”
越听越怒,可沉默半晌,裴清晏却只爆发出一句:“公主……和亲?”
“公主怎么会和亲?不是自有旁人替她出嫁吗?”
师父从未见过皆忘这样生气,记忆里他连大声说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原以为他是性子平和,没想到他也会这样生气,更没想到他在乎的竟然会是这个。
公主出嫁他生气,那让旁人替公主出嫁,他便不用生气了?
师父骂道:“皆忘,你这众生平等学到哪里去了!公主是人,那旁人也是人!你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
裴清晏冷着脸,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