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捭阖旧案发生后,凌家真的走失了很多人,兵荒马乱中,凌家人也真的丢失了许多记忆。
好在,这秋禾的来历颇有些曲折,以至于时至今日,碧芳仍然记得清楚:
“秋禾嬷嬷千真万确是凌府的旧仆。她当年被夫人打发到倚梅园不久,就被梅香夫人做主配给了农庄上的伙计。”
梅香不想用凌夫人的人,所以秋禾呆在倚梅园的时间很短,倚梅园中的那些零散的旧仆们不识得她,实属正常。
至于凌府嘛。
“她是夫人娘家沈家的人。是沈老夫人生怕女儿受委屈,特地派了身边人替她管教外室。严格来说,沈家才是秋禾嬷嬷的出处。”
故而凌家主宅中,也没几个人认识这位秋禾嬷嬷。
碧芳嬷嬷一番解释后,众人恍然大悟。
如此两人口径不一致,便也能说的通了。
不过,新的问题也出现了。
碧芳嬷嬷说完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嘴快了,可这会她再想要解释,却已经晚了。
她原本让秋禾混在凌家这些旧仆中进入凌府,仗着的便是凌姑娘年轻,对那些陈年过往并不熟知。
如今被凌姑娘声东击西这么一打听,自己竟然对此全无防备,不打自招了。
凌照水心中暗笑了一声,便是肃王府的消息再灵通,她先前得到的与秋禾有关的讯息也不过便是:
出府早,过得不错。
只言片语,远不及碧芳姑姑描绘前因后果那般有血有肉。
众人听着碧芳嬷嬷的话音,循着秋禾嬷嬷进府和出府的轨迹,完全能想象出当年凌家主母与得宠外室的明争暗斗有多么激烈。
陈年趣事,令人浮想联翩,却非凌姑娘此番问询的重点。
碧玉也是嘴快之人,忍到了这时,再也不想忍耐:
“秋禾嬷嬷既是早早嫁去了庄子上,又何来的流徙之祸呢?”
凌姑娘此番找人时,明明白白嘱托的是那些受凌捭阖牵连而生活困苦的凌家旧仆,这位秋禾嬷嬷早早出府、家境优渥,显然不符合凌姑娘救济的条件。
那么她是怎么挤到凌家旧仆的队列中来的呢?
一众人看向了碧芳嬷嬷。
答案不言而明,有人在其中捣了鬼。
凌姑娘同碧芳嬷嬷说话,依旧是客客气气,却让后者觉出了几分凉意:
“说说吧!”
碧芳嬷嬷自知理亏,这会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凌夫人走的时候,凌洒金还未有正妻。彼时凌夫人面指了凌照水替凌洒金掌家,管理新乡县衙后院的一应庶务,对此碧芳嬷嬷是有过微词的:
“夫人糊涂了吗,外室生的女儿,如何会掌家?”
“庶妹如何能掌长兄的家?”
彼时凌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外室生的女儿?原是我们小瞧了她。”
有了凌夫人的钦点,这个家凌照水一掌便掌了很多年。
碧芳嬷嬷回忆,这么些年,凌照水替凌洒金掌家,虽不见十分火候,却也似乎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凌洒金在新乡的好风评里,当有背后之人的一份功劳。
碧芳有些后悔,自己原本不该奢望能够瞒过她的。
有了这样的教训,碧芳嬷嬷吐露得极快,几乎张嘴就来:
“小姐,是老婆子我一时心软,听了她的一面之词,才让她进门来的。”
“她说,她特别想念咱们凌府,特别想回来伺候少爷小姐。”
凌照水喝了口酒,脑子格外清醒:
“仅仅便是心软吗?”
碧玉跟进:
“若只是心软,素心姑姑的事情,你们要怎么解释?”
“你哪里是心软,分明就是心贪。”
秋禾既是未遭流徙之祸,便也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亲眼看到素心之死。
且放下秋禾的身份和来历不论,秋禾带来的故事,无疑是妥妥的谎言。
未尝亲眼所见,轻易妄论生死,无疑是妥妥的恶意。
碧玉拷问这位不怀好意的秋禾嬷嬷就更没有那么好的脾性了:
“为什么要撒谎?”
这件事,还是要从碧芳嬷嬷的私心说起。
她一心为着凌洒金叫屈,本已没了什么指望。
听说凌照水在肃王殿下和大理寺卿面前力陈,倚梅园乃是凌家的祖产,朝廷虽然占着它,却并不在理。
碧芳嬷嬷以为自己觅得了什么天机。
倚梅园旧日的光景立马就浮现在碧芳嬷嬷的脑海中。
撇去吃不到葡萄的酸味,碧芳嬷嬷如今肖想倚梅园:
真是好大一块地啊!
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若能有一处倚梅园这般的地界,大理寺丞的身价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