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凌照水。
方方正正的赤金色,上面印刻的一个“肃”字格外耀眼夺目,就仿佛他本人站在这里。
肃王的令牌,能够帮凌姑娘解决不少的麻烦。
她拿着它,无论出入大理寺,还是京兆府,都可以全身而退。
凌照水一琢磨,便明白了肃王殿下的用意。
这件事情,已然在肃王武瑛玖的控制范围内。他有足够的能耐,足够的底气,让事态朝着自己意想的方向发展。
他完全可以一手遮天,将事情压下,却偏要多此一举,来问她凌照水的意见。
殊荣优渥,便在眼前。凌姑娘有些不适应,发泄了一些情绪在碧玉身上:
“小丫头片子,究竟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谁料碧玉把脖子一耿:
“别人的好处,碧玉可看不上。碧玉代为通传,当是为着小姐好。”
“小姐一早上往窗棂上瞟了八百回,显见的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碧玉见凌照水收了令牌,小声与她说道:
“小姐,周大人在外面。”
自打歆梓一事发生后,凌照水主仆已经习惯了周全时不时出现,充当肃王殿下的传话筒和受气包。
周大人堂堂四品武官,如今终日在后宅出入,练就了一身包打听的好本事,凌姑娘的事情,无论大小,他只要见过听过,便一定会出现在肃王武瑛玖的耳朵里。
用他自己的话讲,
“殿下千叮咛万嘱咐,凌姑娘的事,没有小事。”
凌姑娘听了一耳朵,觉得哪里变扭。
反应过来,才知道今日周大人有些不懂事。
他向来是个隐形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关键时候出现,形同鬼魅,踪迹难觅,有时自房梁上来,有时穿树丛而出。
来时不打招呼,去处也悄无声息。
今日竟然巴巴地“求见了”。
事出反常,可妖在哪?
一大清早,凌府一干旧仆浩浩荡荡从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过去,哭得厉害,穷得惨烈,周大人立马警觉,将消息送入宫中的同时,又递了话给碧玉姑娘:
肃王相赠令牌,请凌姑娘观井。
可肃王武瑛玖这会只怕是还在海棠宫前跪着,周全刻意提到自个主子,实则是要劝凌姑娘冷静,三思。
周全见了凌姑娘,后者慢条斯理正享用着早餐,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外事所扰,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渐趋稳当:
听闻凌姑娘敬那素心如母,若她真信了素心的噩耗,想必正十分悲伤,不思茶饭。
凌照水见了周全,撂下碗筷,开门见山便道:
“周大人如此迫不及待地递消息进来,是怕我一时冲动,去京兆府门前击鼓鸣冤吗?”
周全想起凌姑娘昨日那与君决绝的模样,可不敢胡乱打包票,他恭立下方,小心翼翼道:
“凌姑娘做事,自然是三思而后行的。”
“哪怕是要去击鼓鸣冤,也得先将这早膳用完啊。”
他存有拖延之心,叫凌姑娘心生些许不满,气恼道:
“有你周大人这般没日没夜盯着,我若真是要去击鼓鸣冤,恐怕连这凌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周全陪着笑:
“多事之秋,殿下也是担心凌姑娘的安危。”
“凌姑娘放心,殿下只关照了你的安危,并未限制你的自由。”
凌照水鼻子里出了口气:
“他这哪是担心我的安危,分明是考验我的脑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全眼神往外飘着,试探地问:
“所以,姑娘怎么看这件事?”
凌照水起身往外走,周全亦步亦趋地跟着,吊着胆子,竖着耳朵,唯恐错过了凌姑娘的一个眼神。
凌姑娘不答,反而问他:
“周大人,素心姑姑究竟在哪里?”
周全日日在凌府盯梢,工部的人天天在后院耗着,凌家便是进只蚊子,想必也是得肃王殿下首肯过的。
今儿这些人,他们能顺利出现在凌照水眼前,便是一件稀罕事。
他们从何处来,因何而来,肃王武瑛玖对此究竟知不知晓?
凌姑娘美目咄咄,不失锐意,令周全招架不住。
自打凌姑娘上次从肃王府全身而退后,周全便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凌照水视肃王府主母之位为屎盆子,一点都不影响王府中大多数人已经将其视为了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这些人中,自然包括肃王殿下的近卫周全。
今日这事,原本也无需隐瞒。
主母问了,周全便照实和盘托出了:
“文昌郡主死后,有两个贴身的嬷嬷自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