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许功夫,凌照水已经被慧妃招到了近前。
诸妃瞧清了她的容貌,也确信了慧妃看待这位凌姑娘的不同。
浓而不艳,卓而不妖,芙蓉出清水,牡丹冠芳华。
若是选妃只凭样貌,这位凌姑娘,已经赢了。
果然,慧妃对凌照水的无礼非但不苛责,反而厚施恩泽:
“本宫与凌姑娘有缘,凌姑娘坐近一些吧。”
慧妃眸光一瞥,落有所指,宫人立时会意,在慧妃落目之处加了一张案桌。
凌照水落座便觉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位置,瓜果丰盛、视野极佳,左邻是侯府喜宴上大骂过她的吏部尚书之女曾明睐,右邻是京兆府尹家的苏大小姐。
熟人相见,分外眼红。
苏揽月姑娘开口便是:
“妹妹果然也来了。”
曾小姐更是气得将手中物撂在了席案上,转过身子正对着凌照水道:
“凌照水,本小姐劝你莫要再哗众取宠了,下一回你可再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诚然,不会有人愿意用二十板子换一场哗众取宠,换慧妃娘娘一记侧目。
但凌姑娘既然这么做了,便做好了皮开肉绽、血溅当场的准备。
不过终究是,慧妃心软了,也印证了凌姑娘心中所想
毋庸置疑,凌姑娘生得极美,她一双美目有着不染世间杂念的空谷芳华。
人人俯首之际,唯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慧妃是能够感觉到的。
多少次,那人跪立在自己身侧,抬眉时便是这样一双空谷幽兰般出尘的眼睛。
听他用清朗的声音说一句“娘娘无恙”,她便真的能够在尔虞我诈之后收获片刻的安宁。
可惜,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慧妃很清楚,凌捭阖已死,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他的女儿。
凌捭阖与凌照水,除却一双眼睛,并无太多的相同。凌照水的美貌,更多的是归功于她的母亲。
“看到凌姑娘,本宫便想起了当年西域第一舞姬的风采,若不是罪臣凌捭阖最终抱得美人归,没准你我还要多出一位妹妹。”
端妃娘娘突来的好记性,解答了诸多人的疑问:
“说起来,这位不世出的美人,当初还是慧妃娘娘亲自举荐的。”
如此一段往事,让众人得以了然:
原来慧妃与凌姑娘,有过这样一层牵连。
慧妃念及旧情,待凌姑娘难免便宽宏了一些。
往事流年,在场之人,若无一定年岁,都未曾听闻过。
端妃提了一嘴,淑妃娘娘神思转得飞快,待想起了什么,言辞也锋利了起来,
“是啊,若不是为了供养那位食花饮露的梅仙,凌捭阖书香之后,也不至于贪赃枉法、误入歧途。”
“铜雀楼阁高,红颜祸水深啊。”
铜雀阁是凌捭阖的藏金窟,当年事发后,从铜雀阁中搜出的财富,听说比国库还要多。
众人再看向凌姑娘,神色中便只剩下鄙夷了。
用曾明籁的话说,便是:
“凌姑娘,原来你不仅是罪臣之后,更是舞姬之女呢!”
凌照水一杯热酒下肚,攒了几许苦笑:
这便是她的出身了,无从改变的出身,一旦登上大雅之堂,难免要被翻出来,让人笑一笑。
甚至会有好事者提议:
“凌姑娘家学深厚,想必舞技不凡,今日蒙此盛宴,不如舞一曲为诸位娘娘和小姐们助兴啊?”
底下跟着起哄的世家小姐竟然有不少。
慧妃高坐,便也只是看看,不置可否,仿佛听不出这雀跃的提议中饱含的贬低之意。
凌照水明白了,慧妃在考验自己呢。
考验的当不是区区舞技,而是临场的应对。
多年不见,慧妃对凌姑娘,亦是充满了好奇。
众矢之的让凌姑娘不得不放下了杯中酒,她徐徐站起来,面向方才开口的那位贵女,
“这位小姐,今日慧妃娘娘设宴的目的,你可知晓啊?”
被凌照水这般提醒,那位小姐脸上当即闪过一抹羞涩,吞吞吐吐道:
“自然是是为肃王殿下选妃。”
凌姑娘笑意盈盈:
“小姐命我在诸位娘娘、贵人面前以舞助兴,照水本不敢不从。只是此宴庄重,席开另有目的,照水不敢造次罢了。”
贵女们听明白了凌姑娘的意思,纷纷在心里嘀咕:
这舞姬之女好大的口气,难道真以为自己能够舞冠群芳、夺得头筹吗?
可凌姑娘自若又自信的神色又令众贵女却步,不敢再激,无人再提,深恐自己的提议不能损伤敌人分毫,却反而为其搭桥铺路了。
肃王武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