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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2 / 4)

陈培言道不尽悔恨,他无路可走,唯有朝着圣泉宫走来,一步一步走向他昔日的主人,如犬马归故土,徒留血泪,望以一个秘密做一个交换。

“奴出身卑贱,家中世代为倡为奴,供人取乐,任人欺凌。奴不过是努力地想要爬到高处,在这个世上唯有爬到高处,才能不被人欺凌,不被人取乐。奴现在一人死也就罢了,可奴的家人本就是靠着奴过活,如今奴这般,他们更是无人能照理。求公主给份安居处,也好过他们在外风吹雨打,受人欺凌。”陈培言苦苦哀求,泪眼汪汪。

苍婧看着他,忽而有个凄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父皇,母后,我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嫁给陵城侯。我不想嫁给他。”

那是十二岁的苍婧,她也曾在这个皇城里如陈培言般卑微哀求,哭得肝肠寸断。

接下来是她的二妹妹,她回来省亲时亲眼看着她苦苦哀求,“父皇,母后,求求你们,我不要嫁给冯莽。”

再然后是她的三妹妹,那时苍婧在陵城无法归来。大平遍传着一个消息,“三公主苍嫆和亲韩邪!”

世上之事,无论尊卑贵贱,竟都类似。可做一些事总要一些人付出代价,或许那人无关紧要,又或许代价还未轮到自己。苍婧听着陈培言诉苦求怜,一时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有所伤愁。

苍婧以前以为自己是个高贵的人,可自打被送去陵城后,她觉得自己和奴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被人买卖。

她的两个妹妹也是,一个被卖给了姑母的儿子,一个被卖去了敌国和亲。卖的还不如奴呢,不仅被卖,还是倒贴卖的,嫁她们的时候嫁妆比聘礼多,以示与她们的夫家交好。

也许是因为这样,苍婧看这些自称为奴的人,时而会感到悲伤。

“这是你最后一次自作聪明,”苍婧转过身,不再看那卑如蝼蚁的行礼,“本宫会让管家好好安排。”

苍婧应下了陈培言,谋划着下一步的打算。

她骨子里做不了卑躬屈膝的奴,还得做个高贵的人。萧如丝让后宫都乱了阵脚,接下来便是苍婧的府邸。孙氏的嘴巴是时候要被撬开了。这一回无论孙氏说了什么,都会是撼动人心的真相。

人走人去,皇城在新的一日又复生机。朝阳洒在圣泉宫的阶石上,有一人独望辉日,紧缩眉头。

“卫君乃贵人之相,又有达官之喜,何以闷闷不乐。”

来者是圣泉宫的掌事官,当今苍祝身侧的常侯侍人王全。

萧青以为玩笑,颇是谨慎道, “我非贵人,亦不求达官,但求责内无错,一身通达便可。”

然王全历经了三朝苍祝,见惯了宫中沉浮,此言一出自然不是玩笑。历来一人升天,贵及族内,有识者自可凭凤栖宫一事揣测圣心,萧如丝必有来日。旁些贵客若是遇到此事,早早暗喜以待高升。王全见萧青不骄,反有愁色,倒是他生平难得所见。

“人于尘世,求一身通达,此愿甚好,只是老奴以为当先入于尘世,方可通达,”王全紧上几步,微声道,“陛下有令,处深宫诸多事难为,忧公主有难,准故人明日归去以助。”

萧青错愕,也知此事难辞,便应下了。

这是萧青入宫后第一次出宫。漫漫长路,殊不知路上有故人相逢。陵城侯正酒兴有致,回途之中撞见萧青,二人皆是呆愣。

酒入愁肠,若醉也就罢了,偏是程时愈饮愈是清醒。

昔年的男主人对萧青一语嗤笑道,“酒是世间愁苦的灵药,使人入梦,享尽梦中欢愉,一切得不到的皆可自视得到,此为醉生梦死。你不是沉沦酒兴之人,偏念虚妄之梦,清醒时醉不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伴着陵城候的阵阵笑声,萧青别去。

旬安城的公主府,是萧青别了一年的故地,此般归去,故地正如他离开时一般,已一年不曾踏及,历历往事云海长浪般涌上,一时道不清是哪般心境。

直至见了公主府的大门,倒生一声长叹。那一日离府时,他三度回首相望,星夜之下,此门紧闭,他也不知要看什么,就是那一扇门,死物而已。今时归来,仍是这一扇紧闭的府门,了无声息。

日已至了三竿,恰有管家开门,见了萧青作揖道,“卫君怎么来了。”

“奉陛下旨意,探望公主安好。”

管家急引他去了内院,一路与他闲聊道,“公主这几日也未入宫,且在府中静心练字。今日晨时,孙氏闹得厉害,公主心间有些乱,字写得不好,至了一半便摔了笔。卫君莫要惹恼了她。”

萧青眉头微皱,急问,“她身子不好还动怒?”

管家尚且知道这故人时常关念主人,就与他宽心道,“我等已供上了清菊茶,卫君不必挂念了。”

“清菊太寒,她身子受不住,味太苦她又不爱喝,还得佐以枣子。”萧青嘱托着,似一瞬回到了昔年之状。

管家一时愣道,“这些莫不敢忘的,卫君走时便叮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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