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目送卫姮的马车驶出巷子后,才折了身回青梧院。
回来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就连平素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果儿小丫头,这会子也是分外拘谨。
见了她后, 似乎手脚都不知如何放才好。
“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嬷嬷微笑着问,煦和的嬷嬷站在庑廊下头,明明她与往常一样依旧温厚,有着如风般从容的娴雅,可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说不上哪里的不同。
就是吧,打心眼里愈发地敬畏方嬷嬷了。
果儿平日除了替卫姮跑腿、传话之外,入了夜后还会守在方嬷嬷屋里,所有丫鬟里,她是受方嬷嬷提点最多的一个,故而,与方嬷嬷的关系比别的丫鬟们要亲近些许。
闻言,果儿咽了咽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嬷嬷,您老人家当真伺候过太后娘娘吗?”
原来都是发怵她的种种过往啊。
方嬷嬷笑道:“嗯。”
旁的,便不多说了。
但她人没有走,似乎是等着丫鬟们再继续往下问。
果儿没有问了。
嬷嬷教过她,为奴婢者,切莫寻根追问,心里便是疑惑大到撑破了天,也得自己死死压着。
其他的丫鬟们可没有果儿那样的警惕。
见方嬷嬷点了头,好奇心更重了。
太后娘娘呢,圣上的母亲,大邺最最尊贵的老人家呢,也不知道她生得怎么样,脾气又如何?
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呢?
尽管心里更加怵方嬷嬷,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纷纷打探起禁庭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娘娘长得如何,圣上最爱哪宫的娘娘。
每一句都是犯了大忌。
方嬷嬷也不打断,微笑着等丫鬟说完后,才淡声:“你们刚才所问种种,若身在禁庭项上人头早已落下。”
瞬间,丫鬟吓得噤声。
“都记住了,姑娘喜欢什么,长得如何,又爱吃什么,好玩什么,皆不可随意透露,以防被生有歹心之人利用。”
“这些规矩,我之前是有教过你们,不承想才过了多少天,便全忘了?所有问了话的丫鬟,头顶水碗,罚站一个时辰。”
温厚的嬷嬷连说起责任,也是声色徐徐,只是,脸上早已寒霜笼罩。
说完后,方嬷嬷甚是威严的视线往青梧院外头一个探头探脑的体面妈妈扫一眼,骇到李棍家的赶忙缩了头,夹紧尾巴回了杜微院。
全然没有发现,方嬷嬷收回视线时,眼里似有嘲讽。
“夫人,奴婢过去时正好见方嬷嬷训诫青梧院里的下人,音儿不大,却甚是威严,奴婢不敢多停留,赶忙离开了。”
卢氏一听方嬷嬷在训诫下人,顿生来了兴趣,急促道:“可是如何训诫?是打了,还是骂了?”
说不得自个还可以学一学。
李昆家的摇头,“不打也不骂,只说让丫鬟头顶水碗罚站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是了。
这是收拾人的另一种法子。
看似不痛不痒,实则比打一顿更为难捱。
罚站一个时辰,碗里头的水还不能漏洒,倘若洒了再加一个时辰罚站。
犯了错的下人,往往只被这种软刀子般的惩罚来上一次,都会长了记性,不敢再犯。
她也是这般罚过下人。
不是什么新鲜的法了。
卢氏不免有些失望,“太后宫里出来的嬷嬷,不应该是这等子水,平一定所隐瞒。我得想个辙,让她一道教教云姐儿才成。”
可如今把人得罪得死死的,如何才能求得方嬷嬷原谅呢。
卢氏想到有些头痛起来,干脆暂时不去想,问起了于妈妈的情况,“……大夫怎么说?可有伤到肺腑。”
李昆家道:“万幸只是踹青,胸口积了一股子气,吃上几天药便能缓过来。”
唉,如今大房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夫人以前瞧着是个温和、贤良的,为何现在愈发的昏庸了呢?
方嬷嬷可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啊,夫人怎敢骂她是位卑低贱的下人呢?
如今又想着从方嬷嬷交好,还想从方嬷嬷身上学本事。
夫人糊涂啊。
您伤人在先,求人在后,如今想让方嬷嬷不计过往,为您所用,这世子哪有这等子好事?
李昆是不如于妈妈忠心,心中便是想着,也不敢说出来。
卢氏也没有留李昆家太久,问完话便打发了她走。
“等于妈妈回来,再想辙怎么让方嬷嬷安安心心来大房伺候吧。”
卢氏轻地念了声,靠着引枕,一身疲倦的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另一边,卫宗耀则轻抚桃红还未显怀了的肚子,叹道:“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