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所求,经小黄门层层上报,没一会儿圣上便知晓了。
进宫面圣的夏元宸也知晓了。
小黄门哈着腰退下,夏元宸便看到眉眼威仪赫赫的圣上压紧了嘴角。
御书房内的气氛从肃穆瞬间变得格外凝重。
圣上他是极不喜宁远侯的。
趋炎附势的小人,哪边得势,哪边倒。
若不是已故的老侯爷有从龙之功,他早就把这等墙角草,随便寻个理由砍了。
“老三,你说朕是允,还是不允?”
夏元宸垂首,道:“允与不允,都是圣上对臣子的天恩。”
圣上不置可否一笑,他这个儿子打小谨慎过头,好在还会行军打仗,不然,当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但太过谨慎,也不好。
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圣上微地虚眯双眼,随意一问,“他儿子,你见过吗?”
“不曾见过,但听说过。”夏元宸神色淡淡,并不太感兴趣。
圣上便道:“据说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儿郎,画得一手丹青,比他老子要强许多。也罢,老子过错非儿子过错,便允了他罢。”
顿了下,又道:“你如今身中奇毒,黄御医已在为你寻解毒的法子,你也别整日整日窝在王府里,好歹也要出门走走。”
“这样吧,你领了御医去宁远侯府,替朕看看他儿子,是否真有几分才情。”
夏元宸微微皱眉,还没有说话,圣上俨然沉了脸,“怎么,你还不愿意去?”
“回圣上,儿臣并无不愿。”
嘴里说不愿,眉心还是微微皱着,圣上一哂,“你还嘴硬,真不想去就别去,朕又不会强逼你。”
夏元宸说:“儿臣只是在想,儿子是行军打仗的粗人,要怎么才能知道宁远侯世子有才情。圣上您是知道,儿臣打小就不爱挥毫泼墨,见了文人就头痛。”
惹得圣上不禁大笑。
这话是实话了。
凌王自幼顽劣,老大、老二都能规规矩矩跟着太傅读书、识字,唯独老三,好似凳子长了刺,怎么也坐不住。
时常把如今已致仕的少傅气到胡子都吹老高,多次跪到他面前,跪着说不想再教三皇子。
还说三皇子跳到书案上,叉着腰道:“读书识字有什么用,不如舞刀弄枪实在,识一身武艺,上阵杀敌多痛快!”
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文弱到连只鸡都不敢杀,上了战场只有待宰的份。”
没想到如今长大了,老三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喜文人。
“只是让你看看,又不需要你同他一较高低。快去,别打扰朕批折子。”脸上笑意深浓的圣上挥手示意凌王退下。
等凌王走后,圣上颇有些感慨,对御门太监李和康道:“老三如此不喜文官,以后怕是要吃苦头了。”
李和康笑道:“有圣上您护着凌王殿下,文官哪敢放肆呢。”
“你说,老三是真不喜文官?还是说,是做个样子给朕看?”
李和康哈腰,“圣上,您可问住老奴了。”
“你这阉人,也是个滑不溜秋的。”圣上也没有再问李和康。
凌王有没有和朝中文臣来往,身为皇帝的自己最清楚。
迄今为止,凌王府的龙卫暗桩送上来的暗报里,并不曾见凌王与朝中文臣来往。
前段时日,卫宗源倒是想邀凌王去勇毅侯参宴,凌王直接回绝。
隔天,卫宗源便在御书房道:“圣上,臣是不是以前得罪过凌王殿下?怎么臣每次见了凌王殿下,凌王殿下都不给臣好脸色呢?”
卫宗源如今是朝中重臣,其他几个皇子,就连不懂事的老六见了卫宗源,都客客气气的,也就是老三不给他颜面了。
如此倒也让他放心。
皇子与朝中重臣来往过密,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宫外
宁远侯顶着渐升的日头,在宫门口来来回回着急走着,一波接一波的汗水冒出来,都把衣襟领口打湿。
终于——
宫门深处,出现三道身影。
走在前面的身姿挺拔,远远瞧着都气度非凡。
而落后几步的两道身影,宁远侯踮着脚细细一看,激动到险些落泪。
再得知圣上口谕,让凌王殿下去侯府探望嫡子,感激涕零的宁远侯“扑通”跪地,叩谢圣恩。
……
宁远侯府
疼醒的齐君瑜看着眼前的凌王殿下,一时都忘了行君臣礼。
这不是上次他在济世医馆后园凉亭里见到的年轻男子吗?
竟然是——
凌王殿下。
宁远侯见嫡子视线笔直,怔怔望着凌王,心头直突的宁远侯道:“殿下,小儿重伤神思恍惚,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