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府,卫姮问看门的小厮,“刚才进去的那人是谁?抬了箱笼是送礼吗?”
小厮还慌了下。
连忙道:“回二姑娘,那个是大房在外头的管事,姓娄。抬的箱笼并非外头送的礼,是大夫人上京嫁妆铺子里的一些好货,说要送给大夫人。”
卫姮冷冷勾了勾唇角。
卢氏在上京可没有什么嫁妆铺子,至少,三年前,她没有。
当年,范阳卢家主母恼庶女的不识好歹,除了三百两庶女所嫁的公中银钱,十二台中看不中用的箱笼,再无添妆。
三年过去,没想到卢氏在上京都有嫁妆铺子了。
可真真会补贴自己啊。
知晓娄宁为何而来,卫姮便去了章氏院里请安。
她几日没有归家,回府后理当立即给母亲请安、问好。
章氏正使唤下人收拾去庄子里的一应物什,见了卫姮也不理睬,把人晾到一边。
卫姮就站在支窗下头,一动不动,等着章氏的问话。
她礼数做足,回头也传不出什么闲话。
章氏见此,愈发来气。
进了屋便冷着脸道:“屋里没日光,黑到撞腿。还不快去把廊庑垂着的竹篾卷起。”
呵,想站支窗下躲阴吗?
想得美。
丫鬟出来,把檐下垂着,用来遮阳直射廊庑的竹篾卷帘全部拉起来。
雪白、烫肉的日光倾洒而来,照亮了屋内,也照到卫姮一阵刺眼。
卫姮抿抿嘴角,又悄然地扯了扯嘴角。
她的母亲,可真是讨厌自己啊。
大抵是,生下来后没有养在身边,母女亲缘淡薄了吧。
不过,这点日头算什么。
以前跟着父亲行军,什么苦头没有吃过呢。
站在支窗下,卫姮心里想着公孙宴这会儿到了哪儿,应该出了洞中府了吧。
他要去的域外,靠近兴庆府,路途遥远也不知九九重阳能否赶回上京。
若赶不回,那头过了重阳开始落雪,大雪覆了路可就不好走了,猛兽也多,什么熊瞎子、狼啊,全是吃人的。
前世,她给那兴庆府的将士送辎重,遇上好几回,多亏身边护卫厉害,又有当地向导,有惊无险渡过。
公孙宴到了兴庆府,应该也会找当地向导吧。
想着想着,更不留意日头有多晒了。
得了信,特意过来瞧笑话的三姑娘卫妙姝一步三喘进了思居院。
过了院里的甬道,走到左右置的两口大水缸,卫妙姝抬眼,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还真被母亲罚站在支窗下呢。
嫡女这般不受宠,全上京要找不到第二个了。
“二姐姐?你是何时回来了?怎地站外头晒日头呢?”
上了台阶三姑娘轻地蹙眉,捂着胸口喘气,连声音都跟小猫似的,好不怯弱。
卫妙姝是五姐妹间,姿色最不打眼的,养在体弱的吕姨娘,日子久了仿佛也沾了一股子惹人怜惜的柔弱。
她拿手绢挡了日头,走到了卫姮眼前,假模假样地关心起来,“是不是二姐姐又惹了母亲不快,被母亲罚到外头站着呢?”
“二姐姐,母亲是个大度的,你莫怕,我进去劝劝母亲,让二姐姐赶紧进屋,姑娘家晒太久,伤了脸不说,还会中暑气。”
正说着,伺候章氏的丫鬟进来,也不看卫姮,朝卫妙姝笑盈盈地见了礼。
脆声道:“三姑娘,二夫人说外头晒,你是个娇娇儿,可别回头又晒到半夜闹肚子。”
故意让丫鬟出来气卫姮呢。
卫妙姝拿着绢子轻拭额角边的汗珠,道:“母亲也太心疼我了,我啊不晒。”
又将手绢给丫鬟瞧了眼,“得亏母亲前些日赏我的绢子,清凉、遮阳,很是舒服呢。想来二姐姐也是有的,站在日头下才会与我一样,不觉日晒。”
丫鬟接了话,“二姑娘可没有,夫人是心疼三姑娘体弱、苦夏,特意给三姑娘的呢。”
卫妙姝怎么不知道卫姮没有呢,不过借机想让卫姮嫉妒自己,心生不快罢了。
轻地咬了咬唇,小声宽慰,“二姐姐,您别生气啊。母亲定给二姐姐也留下,毕竟,二姐姐才是母亲所出的嫡女。”
啧啧啧。
真是可怜啊。
明明是嫡出的女儿,到头来,连她这个庶女都不如呢。
伤太深,伤到麻木的卫姮面不改色,对卫妙姝淡道:“妹妹还是快进去吧,我才惹了母亲不高兴,你多哄哄母亲,回头母亲高兴,少不得赏你几件东西,让你也高兴高兴。”
话儿明着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往深里一想,卫妙姝面色倏地一变。
卫姮是把她当成哄人开心的阿猫阿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