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贺知章、卫宗源两边替卫姮瞒着,章氏得了信后,还真以为卫姮是在陪谢氏。
对报信的婆子阴阳怪气地道:“她是要换人认亲娘吗?也罢,她素来对我不亲近,随她爱在哪儿留宿便在哪儿留宿吧。”
“姑娘家的心野,可真不是件好事。”
万幸,婆子也是谢氏陪房心腹,听了这一耳比继母后娘还要恶毒的话,回头便告诉了谢氏。
“奴婢可算是长见识了,那嘴儿一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继母、后娘。”
都是谢氏从谢家带出来的陪房,主仆之间有时候说话,也不会太藏着、捂着。
谢氏浑不觉意外,她啊,早见识过章氏对姮姐儿的冷漠了。
章氏那边暂且随她了,等分了府后,请宁苏的娘舅过来,再好好说教章氏。
只是,让谢氏没想到的是,章氏晚膳后去后园子里散步,同卢氏碰上,便说了卫姮夜不归府。
本来章氏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卢氏。
只是见了卫云幽扶着卢氏的臂弯,柔声提醒卢氏注意脚下,章氏顿时酸水直冒。
道:“大嫂说是病了,可我瞧着气色比以前还要好些。看来,都是云姐儿伺候得好啊。”
卫云幽福了福,“云幽还要多谢婶子送来的鹿茸,今日大夫说,要不是婶子的康茸,母亲的身子未必好得如此快。”
“云姐儿你啊就是谦虚,药不过是引子,最重要的还是你和濯哥儿的孝心,你母亲见了,心情都变好。”
“这心情一好,病痛也就好一大半。”
这话,说得倒是中肯。
卢氏自打吐出一口积郁淤血后,可把卫文濯、卫云幽两兄妹吓不轻,半点不敢放松,整日陪着卢氏。
卫文濯又劝卢氏暂时放下事务,好好养身子,卢氏依言,便在杜微院好好养着。
连胭脂那边都没有再去料理, 交了樱月同胭脂打擂台。
到了今日大夫复诊,直言一口淤血因祸得福,身子骨反倒好了。
见着章氏羡慕自己,卢氏少不得虚与委蛇,“也是我不争气,把他们给吓着了。还害了濯哥儿耽搁了不少功课,也不知道明儿去书院,会不会夫子训斥。”
章氏是素不爱看书的。
女子,漂亮,能拢得住男人的心便成。
摇着团扇,懒洋洋地道: “也就几天的功课,以濯哥儿的聪明误不了事。说来,还是大嫂有福气,儿女都孝顺。不像我,都是替别人养儿女。”
“你瞧,云姐儿见你不舒服,整日陪着。不像姮姐儿,大清早出了门子,不归家也就罢了,还留宿在七伯府上,说什么谢氏不舒服,她留下来陪一宿。”
“得了,亲娘生病也没有见她勤快,我看呐,她是要换个娘认人了。”
姮姐儿留宿在外?
回了杜微院,卢氏拿起捻子挑亮供奉佛前的灯油芯,本是昏暗的小佛堂,瞬间亮堂不少。
灯火里,挂在墙上的菩萨画像,双眼低垂,悲怜望着挑灯的妇人。
“……姮姐儿回京三年,从不曾有过一次在外留宿,于妈妈,你说,她当真是在陪谢氏吗?”
于妈妈给莲花灯碗里添了香油,怕吹灭菩萨面前的灯火,含了气,轻声道:“有没有留在七夫人那边,明儿清早派人去瞧瞧便知了。”
卢氏又挑亮另一盏的灯芯,轻轻摇曳的灯火里,照到她藏在眼底的阴狠一览无余。
“未出嫁的姑娘家哪会突然决定留宿在外呢,这里头没有猫腻,谁信?”
于妈妈添着香油,静静听夫人淡淡说着,“今晚派个可信的人去蹲守吧。”
“真要留宿七嫂家,那就没什么问题。要不是的话,把姮姐儿夜不归宿一事散播出去,给濯哥儿挡挡灾吧。”
暗娼……
如今外头都传是濯哥儿瞧上了暗娼,为了过明路想尽办法接人入府。
无人传出那暗娼曾是姮姐儿院里的人。
跪在蒲团上的卢氏双手合十,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檀香袅袅,灯影重重,菩萨慈祥,渡不化卢氏眉宇间的阴狠。
……
午夜,贺知章坐在床榻边,动作轻柔为折腾近两个时辰才顺利渡了劫的罗氏掖了被角,悄然走出拨步床。
“好生照顾夫人,有事马上告诉我。”
站在四进拨步床外,贺知章低声叮嘱桂嬷嬷。
今晚,正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罗氏的心腹,屋里更是只有桂嬷嬷一人。
就怕人多口杂,会误了卫姮的名声。
内室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便是点了清秽的香,一时半会盖不住。
双眼被泪水浸到通红的桂嬷嬷应下,“老爷放心,今晚老奴会一直陪着夫人。”
她家夫人,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今世受苦受难还前世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