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原本还想扳正章氏,让她多疼惜自己所生的儿女。
听了姮姐儿这般说,罢了罢了。
她是最不爱在愚笨之人身上耗上心血,调不出来也罢,到头来还会怨你多管闲事。
不如直接放弃,好好教养姮姐儿了。
卫姮闻言,眼眶瞬间泛红。
类似的话,前世七伯母便与她说过。
那是自己嫁入宁远侯第三年,弟弟伤了腿被退亲,她欲回去探望弟弟,母亲却说,“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可回?”
“退亲便退亲,他是嫡子,何愁娶不到新妇?”
七伯母便对她说,“你母亲是个靠不住的,你和兰哥儿守好你父亲留下的庄子、铺面,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
这一世的卫姮,是真没有想过再凑到母亲章氏身边了。
她既喜欢庶女膝下承颜,自个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眼里的酸涩淡去,卫姮重新扬了微微的笑,“母亲虽偏心庶妹,亦是不敢乱动父亲给我和兰哥儿备下了嫁妆、聘礼。”
“至于母亲自个的嫁妆,她想给谁,便给谁罢,侄女不去惦记。庶妹的嫁妆,父亲也早早备了五千银钱,存在银庄里,只等庶妹议亲,我便拿出来给吕姨娘。”
谢氏:“……”
沉默了几息,又抿了口茶,“你父亲是个心大的,你也是个心大的。”
就这般明晃晃,亮堂堂告诉她这个隔了房的堂伯母。
一个庶女,十三族弟竟也备下五千银钱。
便是国公府的庶女,都不曾有如此丰厚嫁妆。
难怪卢氏会心生贪恋,泼天富贵就在眼前,想不动心都难。
卫姮却知晓七伯母是不会动心,闻言,她弯起了眉眼。
有笑便从如画的眉目间缓缓淌出,“我信七伯母。”
这孩子……
谢氏又借着吃茶,掩住自个压不住要弯起来的嘴角。
当真是真诚到太招人爱了。
如此讨喜的姑娘,章氏竟然不喜,她脑子吃了水,猪油蒙了心吗?
想到章氏,谢氏重新抿直了嘴角,“你和兰哥儿的那份,你母亲不敢动,但有人却早动了歹心。等你出了孝,好生清点一下库房吧。”
“你母亲的嫁妆,就随她吧。”
人傻,多留些银钱傍身,旁人也乐意哄着她,在她膝前尽孝,讨她欢心。
如此,倒也不需要姮姐儿隔三岔五地去孝敬她了。
卫姮自然是把七伯母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
其实,七伯母今日不说,她心里也早盘算着,出了孝期后清点父亲给她的嫁妆,还有兰哥儿日后给新妇的聘礼。
母亲章氏的银钱,她爱给谁就给谁吧。
全给了大房、庶妹,她都无所谓。
反正前世的自己,也没有从母亲手里拿过半两银子。
聊完章氏,卫姮便问起修葺的工匠干活是否利索。
谢氏很是满意,“……瞧着手脚不甚灵敏,干活却极为麻利。为人老实,从不偷懒耍滑,每日干完活,收整好便从偏门离开,从不惊扰府里的丫鬟、婆子。”
“原想着外头赁散户不放心,哪知,竟比行庄里赁的还要省心。工匠、木匠、瓦匠竟然都有,便连炕头会砌。”
大邺各行各业都有行庄,大户人家想要短时赁人做事,去找行庄的庄头,次日便会并匠人由庄头亲自送到府里。
银钱虽贵了些,但胜在放心。
这次,谢氏本也不想赁外头的散户。
奈何圣上所赐的宅子虽大,可久不住要人,处处都需得修葺,连屋上的瓦、横梁都得换。
更不说打理前庭、后院了。
开销实在过大,手上现银又限,唯有能省则省了。
想着如今家里姐儿、哥儿都不在,后宅内院只有她一人并几个婆子、丫鬟,也不怕工匠冲撞了去,咬咬牙,便赁了散户。
谁知,竟然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省了银钱不说,活干得比行庄里的工匠更好。
卫姮见要七伯母满意,姝丽面靥有了深深地笑。
谢氏瞧着,便瞧出一丝不同寻常了。
难不成……
“这些匠人,是你赁来的?”
卫姮生怕在七伯母误会,连忙解释,“……都是昔日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将士,手脚受伤后拿朝廷给的几两碎银,离开战场自谋生路。”
“受了伤手脚不便,忙完农活后便会进城寻份杂事,谋些银钱补贴家用。李叔与他们相熟,我想着伯母定是要修葺宅子,便寻了李叔,将人领到伯母跟前……”
前世,她是很久后才知晓他们的存在。
更知晓是父亲让李叔为主,给这一群为大邺受过伤,拼过命,只肯凭自己双手谋生的铮铮儿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