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一回自己单独跟她说了一阵子话开解之后，沈青忙的头脚不沾地的，几乎都忘了孙玉娥这个人了……
李兰芳跟黄大娘说了半天话回到书店，还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这孩子争气就是好啊，苦几年算啥，一旦考上这饭碗就端上了。
再也不愁了。
今儿个回家，我得好好敲打敲打俺家那俩孩子，天天就知道玩儿！”
沈青笑了：“你们家的俩孩子才小学，还早着呢，让人好好享受享受童年吧！”
“老大都马上五年级了不小了，这将来家里俩孩子只能有一个人能接班，要是有一个有出息能考出去，就能完美解决了，不然到时候我是怕一碗水咋着也端不平！”
李兰芳说起这个就愁得慌。
她和李国建就是这样。
她是目睹了李国建的辛苦。
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
“国家政策随时可能都有变动，到那时候说不定是咋回事了，不用那么早提前上愁，不过芳姐你让孩子好好读书这想法是没错的。
不管啥时候有文化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不能告诉李兰芳说这种接班制，很快就要被取消了。
李兰芳也只当沈青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小青，你看见俺家小娥了吗？”
快下班的时候，孙玉娥的娘疾风急火地跑进了书店，满头大汗顾不上擦一下，满怀希冀地看着沈青，在书店里四下里寻找。
“没有啊，妗子，小娥咋了？”
沈青心里一咯噔，赶紧迎上去。
孙玉娥的娘，眼里的希冀一下子破灭了。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孙玉娥的娘，根本没心思回答沈青的问题，又急急地跑了出去。
沈青和李兰芳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这是今年又没预选过！”
李兰芳叹了一口气。
黄大娘跟着凑了过来：“小娥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哎……”
沈青闷闷地去冰糕厂接孙秀兰下班，冰糕厂里几个姑娘和妇女们也在议论孙玉娥的事儿。
大差不差地都是说孙玉娥一连考了四年，考不上估计是疯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心气儿太高啥的！
沈青没有吭声。
看来她们都不知道孙玉娥崩溃的根本原因。
众说纷纭的，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的。
下班路上，孙秀兰忍不住叹气：“这孩子可别有个好歹的……”
话没说完，又忽然看着沈青担心了起来：“小青，咱可不能跟她一样，你考上考不上，都没事儿，咱们还有班上呢，可不能胡思乱想！”
孙秀兰忽然想着，沈青这么用功非要考高中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谢元霆？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太害怕了。
沈青失笑。
“娘，你想多了，我被人嘲笑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说了，我能考上的，放心好了，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沈青的保证并没有让孙秀兰安心。
夜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越担心，想跟沈昌河说说，沈昌河睡得跟猪一样沉，呼噜打的震天响……
第二天中午，沈青正上着班，孙秀兰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小青……”
“娘，出啥事儿了？”
沈青吓了一跳。
能让孙秀兰慌成这样，莫不是沈昌河出了什么事儿？
“小娥，小娥跳河死了……”
孙秀兰脸色苍白，说话时牙齿还在打战，浑身发抖地抓着沈青的胳膊，沈青都感觉到疼痛了。
沈青忽然明白了，孙秀兰这是害怕了，害怕自己跟孙玉娥一样。
“娘，你别慌，慢慢说，是咋回事？”
沈青拉着孙秀兰坐下，给她喝了口水。
孙秀兰才渐渐地缓过来，但是她也没说清楚，只是说去冰糕厂包冰糕的人说的，说是昨儿个夜里有人在大堤那边的河里洗澡，发现了尸体……
沈青安抚了孙秀兰一阵把她送回了冰糕厂，再回到书店，李兰芳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最终还是走了绝路啊，算了以后孩子能学成啥样就是啥样吧，好好活着种地也是好的！”
沈青沉默了。
孙玉娥跳河的事儿很快在镇子上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所有这些说法里没有一个是直达孙玉娥死因的真正真相的。
真是何其悲哀。
沈青这天夜里，又是半夜没睡着。
一闭眼就是孙玉娥绝望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
第二天起来，眼圈黑了一圈。
看的孙秀兰是胆战心惊的：“妮儿，咱别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