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之前一直沉浸在亲见神女的激动中,把自己儿媳妇等着看诊的事都给激动忘了。
此时听苏淡云提起,这才想起来这么一茬,连忙心神回笼,点头道:“方便的方便的,孩子他娘就在西边屋子歇着,您暂且在这里稍待,老身这就去跟她说一声。”
言罢立即就朝西屋去了,那裹着的小脚走得是又快又稳,只是全程都没多给胡郎中一个眼神。
胡郎中之前还担心老妇会因苏淡云年轻就瞧不上,本想着这趟过来还要费上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对方,结果准备了满腹说辞竟一句都没用上。
他讪讪摸了摸鼻子,悄悄瞄了眼身旁站着之人,却见她一直神情淡然静静站着等候,颇有一种宠辱不惊之态。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光这份心态与涵养,他便当真有些自愧不如,心底依稀残存的些许不平不服又消散了大半,已经几乎不剩多少。
正杂七杂八想着,西厢房那边终于有开门声响起。
老妇从屋里出来,眼角唇边都是皱纹的脸上溢满笑容,语气和蔼道:“可以了,苏娘子请进。”
苏淡云笑着颔了颔首,随之和锦善一同往西厢房走。
老妇立在屋门口,笑盈盈将两人迎进了屋里,只是当第三个身影靠近时,老妇忽地就站到门口中央挡住了去路。
“喂喂喂,你要干嘛?”
老妇横眉冷对地道,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胡郎中被老妇挡在门外,心里焦急,忙解释道:“苏娘子是老朽请来的,老朽自是要入内相助一二。”
“我呸!你心里那点儿龌蹉念头以为我不知道?走走走,给老娘我站得远远的!”
老妇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院子中央勒令道。
胡郎中没想到这老妇翻脸比翻书还快,头顶气得直冒烟,颤抖着老迈的手指向面前人,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也跟着一颤一颤。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他涨红了脸憋出这么一句。
老妇双手一叉腰,昂首挺胸起来,“我就是不可理喻了,你要怎么着?你上回说什么老娘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说着,她拿眼睛上下扫了面前人一眼,啧啧两声,鄙视道:“看着人模狗样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倒出来却比那夜香还要臭不可闻!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你就休想踏进这西厢房一步!还不快给老娘滚到那边去!”
不堪入耳的一番话兜头盖脸地泼了过来,胡郎中这下不仅手抖,连身子都抖得不成样子,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就连“不可理喻”这么一句都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任人看了都怕他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林大娘,晚辈这边有些话想与您商量一二。”
忽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屋中传来。
老妇听出是谁,连忙熄火,飞快放下插在腰上的手,转过来亲切笑道:“何事?苏娘子但说无妨。”
苏淡云走到她跟前,朝她温和笑了笑,“大娘,老先生方才说得没错,小女子的确是老先生他介绍过来的。”
老妇听了,知道自己与胡郎中方才的对话铁定都被屋里人听到了,笑容就不禁在脸上僵了一瞬,随之她想到什么,忙又收了笑容紧张道:“苏娘子您这么说,难道是想让这老东西进去帮忙不成?”
说罢,未等苏淡云回答,她便连连摆起了手:“这不行这不行,要让这老东西进去,除非我死!”
苏淡云当然不需要胡郎中帮忙,只是方才老妇骂得实在难听,嗓门还大,全都被屋里的病者听到了。
也不知她是怕婆母误会自己真做了什么败坏门楣的丑事,还是纯粹只是觉得那些话刺耳,总之自老妇开骂之后,病人的脸色便难看得跟死人一样,脉象也是愈发的乱了。
若让老妇继续谩骂下去,既影响病人恢复,又影响她这个郎中给病人做出诊断,忍耐须臾,她这才不得已出来多这么几句嘴。
不过见老妇这反应,便知对方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未免她再骂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苏淡云忙笑着澄清道:“大娘您莫急,小女子并没有请老先生进去的意思。”
老妇一怔,不解望向面前人,“那苏娘子的意思是?”
苏淡云扬起一个微笑,“小女子想说的是,我之所以愿意应老先生这个邀,其实也是因为我信得过老先生为人。据小女子所知,老先生在京行医已有数十载,向来心系病者,人们对其医术医德也多有称赞。方才小女子在屋中听大娘您那般痛斥,怕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胡郎中听罢,登时心中巨震,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人。
之前他听苏淡云所言,同样也是满腹疑惑,真没想到她那样说竟是为了给他正名!还是在他如此难堪之时!
一想到这为他正名之人以前还曾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猛烈针对过,他就立即羞愧得无地自容,心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