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夜色渐浓,深邃的宫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昭华的脸庞。
她端坐于父皇御书房的案前,窗外偶尔传来夜风拂过竹叶的细碎声响,与这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告诉朕,定北王的近卫在你府上。”皇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
昭华闻言,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寄留的行踪,她分明遮掩得很好。
但此时,容不得她思考原由。
她坦白,“是。”
永丰帝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深邃地望向自己的女儿,那双曾经充满宠溺与期望的眼睛,此刻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与猜忌。
“你与定北王,是何关系?”
这三年霍钧退居幕后之后,他的军功,世人皆看在眼里。
霍辙是西北功臣,却又是异姓王,永丰帝不得不防。
尤其昭华还是参与齐王夺嫡的主事人。
昭华知道他的忌讳,矮身跪下去。
“父皇,儿臣与定北王之间,确有交情。他对儿臣有救命、教业之恩。但儿臣深知身为长公主之责,定北王更知君臣之道,我们二人,乃君子之交。”
永丰帝再度发问:“仅是君子之交怎值得他将近卫送到你身边,护你周全?”
他很清楚,像归佑寄留那样的人,定北王必定是很小的时候就带在身边出生入死的,说是兄弟也不为过,怎么会当作寻常护卫送出去?
除非那人对他有很特殊的意义。
而昭华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确实值得定北王苦心积虑谋求。
永丰帝不得不怀疑其用心。
“父皇明鉴,定北王霍辙少年将才文韬武略,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儿臣素来慕强,敬佩父皇治天下之谋,亦倾佩其领军之勇。父皇之谋略,儿臣日日窥得,可定北王府之英勇,儿臣未曾亲眼见。故而此次寄留护送慈真大师弟子来后,儿臣便自作主张将其留了下来。”
此言一出,整个紫宸殿便冷了下来。
昭华知道这番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她暂时顾不得其他。
她只是觉得怪异。
按理说,若是衡王他们拿捏了此把柄,必定会尽全力将齐王与定北王府军队扯上关系,将齐王的“狼子野心”暴露在帝王跟前,让永丰帝质疑齐王居心叵测,与异姓王媾和。
可为何父皇反而质疑的是定北王府的用心?
不过那些都是过后需要思考的事情,眼下,她绝不能任由父皇猜忌下去。
前世今生,不管大邕强盛还是衰颓,定北王一脉都坚守在西北不曾后退一步,光是唐慎称帝那荒诞三年,西北就遭受了无数次进攻袭击。
在那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定北王以铁骨铮铮之躯,铸就了国家不可动摇的脊梁。以其对国家忠心耿耿的赤诚,书写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
然而,荣耀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与牺牲。
她曾于北境,亲眼见过西北这支军队之坚韧与奋勇。
他们以血肉之躯,铸起边关百姓生之城墙。
从此往后,她听不得大邕境内任何对西北定北王府的猜疑。
那是对战士们保家卫国奋勇向前的轻视,亦是和平年代里庸人的麻木刻板。
她也知道,对永丰帝而言,霍销等人的出现,令他不可避免地怀疑这支虎狼之师。
她会用竭尽所能,让西北从王朝之内的尔虞我诈之中,独善其身。
哪怕将自己扯进去。
值得安慰的便是,以齐王如今的功绩,已不会被她所牵连。
哪怕父皇认为她妄想专权,也不会舍得因为将齐王这个过分合格的预备太子给拉下来。
就是琅琊王家,恐怕得被她拖累一二。
只能等日后五哥为储后,再好好报答了。
“你的意思是,寄留是你要求留下来的?与定北王无关?而你与定北王府往来,乃是你倾佩定北王英姿?”
永丰帝似乎想确认什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话被他概括得有些偏颇,但大体方向是对的,于是昭华镇定从容:“是。”
“是什么是!”
永丰帝突然就怒了,拍案而起指着昭华的手都在颤抖,险些气出个好歹来。
“你你你你个逆女啊!”
昭华:恩?
饶是昭华这会也懵了。
她爹这反应不对啊。
如果父皇不在意她对定北王府的推崇,骂她两句,让她安分守己就完了。
若是在意,应该是斥责她狼子野心才对。
怎么这会的反应,倒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
她讶异着起身,要去扶他。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