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永丰帝看着自己渐渐长成的长女,欣慰不已。
“我的昭华,长大了。”
想起她初来京城时,只小小的一个。
如今四年过去已然明艳不可方物,长公主芳仪四海皆知。
昭华轻笑,眉眼微扬,露出只有在亲近长辈面前才有的飞扬神态。
“父皇不怕我多言朝政,会带来无尽苦恼吗?”
永丰帝笑了笑,“朝廷里,哪个老东西不是明白鬼呢?只是世风如此,越是重臣权臣,便越胆小不敢言。其下的官员们,就更不敢说话了。”
由昭华扶着抬脚跨过门槛,他说:“可是是否曲直就摆在那里,偌大一个朝堂,若无敢说敢言的人,那才是悲哀。”
“父皇很高兴,亦甚欣慰,这些话出自朕的儿女之口。”
昭华莞尔,真心道:“所以如今的大邕,才是盛世。”
若今日当政之人不是永丰帝,她决计不会,也不敢如此当朝痛斥言官。
永丰帝听着这恭维之话,笑道:“那些个大臣,大多是靠荫封入仕,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叫他们忘记了为官的初衷,自鸣得意看不起为国尽忠在外的武官,只记得那些古板之言了,更遑论其他。”
“大邕正是用兵之际,武将却还受言官如此轻视,朕势必是要好好收拾一些尸位素餐之人了。”
三年前他削弱了老牌勋贵势力,如今却还有旧派余风尚存,若不趁此清理,早晚又会爆发出文官武将之乱。
这样想着,行到御道转角之处,他停下来。
“明日似乎是范家那丫头添妆之喜?”
方才想起老牌勋贵时他便记起了袁太后,这才恍惚常礼前几日在他耳边提过的事。
昭华点头,“是呢。”
“他的父辈的忠良能干,她自己亦是坚毅果敢之辈。你去库房挑些好的东西,也代朕去县主府走一遭。”
“是。”
翌日,范府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座。
打着添妆的名头,大多却都是来看范依然笑话的。
范氏一族遭祸只剩此孤女,无男丁坐镇,偌大一个范府,只叫人觉得凋零的可怜。
她初封县主时或许还在陛下跟前有所留名,可如今四年过去,她又因太后之事在外两载有余,人人都猜忌只怕陛下都快忘了她。
毕竟范依然都嫁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华州长史扶长安。
若是陛下真的在意过问,怎会令她所嫁非人?
范依然知道外头的牛鬼蛇神们都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却并不恼怒。
“人心如此,我早不在乎了。”
早在她们家族遭祸流放岭南的时候,她就知晓人情冷暖。
见侍女晓薇为她气得难受,甚至出声宽慰,“旁人不需理会,如今我们只需要在意需要在乎之人便好。你去外头看看长公主和婉柔来了没有。”
“是。”
正说着,外头吵嚷声起。
“县主!圣旨到了!快出门接旨!”
她只知道昭华要来,却没料到还有圣旨。
连忙备了香案,率领府中上下诸人跪下,便听得上首仪官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平康县主范氏依然,系出忠烈,孝敬天成,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柔嘉淑顺。今逢添妆之喜,特册为郡主,食邑百户!”
“此外,宫中六尚局特赐尚宫、尚食、尚仪、尚服、尚药、尚功、尚寝各二名,郡主出阁前入府代理诸事!”
众人皆惊。
圣旨赞誉之中,最要紧的一向是前头八字。
【系出忠烈,孝敬天成】
这是说范依然是忠烈之后,又上孝太后,感动了当今圣上。
两年前袁太后在县主范依然的精心照料下“病故”,后来她更亲自上广济寺为太后祈福一年。
回京后,永丰帝却只是叫人依制修建县主府,并未有额外赏赐。
一度令世人觉得范依然得了县主之封已然是永丰帝所赐极限,却没料想还有这后福!
陛下赐封,长公主添妆,天下非皇室贵女的,这还是头一例!
众人看范依然的眼神顷刻间变了。
甚至连县主驸马,哦不,已经是郡主驸马的扶长安,众人也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雄厚背景。
一些个夫人们看着一箱一箱往里抬的赏赐,这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添妆少了,忙不迭叫侍从回去再添过来。
如此做的人不在少数。
一时间场面竟显得有些滑稽。
至于范依然,有了昭华这个大杀器,理所当然地将外头的杂事交给礼部和六尚局的人,领了昭华和谢婉柔便进里院说话。
“听说今日朝会之上,陛下下旨恢复冯昭林女身,并封其为七品左威卫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