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潭水高度的骤然抬升。受到重创的人们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岩层,离开这个死亡的深潭——于是他们将仅剩的船只高高举起,竭尽全力让船上的存活者魂渡彼岸。
而船上——已经爬出潭水的岸边,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女,她的身体
她的黑发披散在高温的土地,散发浓浓的焦糊味,猩红的火星飘飞在空中,仿佛烈日余光。
“谁……”她听到声音,微不可闻地唤了声,一点一点睁开眼。
在看到苏明安时,她的眼神突然亮起。
“我来救你了。”苏明安伸出手,勉强拉起了她。
“……幻觉吗?”玥玥轻声说。
“不是幻觉。”
“别救我……”她说。
然而苏明安已经将她拉起,防止她再度被烫伤。
她满身是伤,没有力气,他将她平放在轮椅座位上,自己则坐在扶手边。在做这些动作时,他能听到自己身体传来的撕裂声,身体内部由于能量缺失而寒冷,外部皮肤却由于过热而开裂,冷热交杂瓦解他的身躯。
“你不该救我。”玥玥喘了口气,说话没有力气:“其他幸存者都走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走吗……”
她的眼眶边缘猩红,脸颊通红如同朝霞,碰触时甚至隐有白烟,仿佛一碰就碎。
“我不想知道,我一定会救你。”苏明安说。
他驾驶着轮椅往前冲,掠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这里宛如一个尸横遍野的乱葬岗,随处只有恐怖、高温与死亡。
系统时间十一点五十二分,距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八分钟。她还没死。
“我想起来……今年没有给你寄柿饼。”玥玥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今年也没有送我新的童话书。”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看童话书。”苏明安笑了出来。
他笑着,嘴边开始流血,他意识到这具躯体已经开始内出血。
“……越来越不会说话。对了,我听其他玩家说,你开始喜欢吃巧克力了。”玥玥说:“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甜食,怎么……”
“因为太苦了。”苏明安突然吐血,这一刻,他喃喃重复,他已经有所预感:“……太苦了。”
太苦了。
“……”
玥玥伸出手,她的手满是烧伤,触摸他同样满是伤痕的脸。
他们之间的对比本就如此强烈——一个时间无限拉长的人,拥有对新鲜事物一如既往的好奇,如新生一般纯净。然而一个在短短几十天内救了好几个世界的人,却暮气沉沉,满身疲惫。
“太苦就多吃点糖啊。”玥玥说:“自己非要吃苦的,谁能让你感觉到甜。”
她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在这一刻,苏明安脸上笑容褪去,他仿佛又重归那种熟悉的,极夜般的寂静之中。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而她也收敛了笑容。好像刚才温馨的日常聊天只是个幻觉。
轮椅飞驰之间,她能望见他深邃的瞳孔,仿佛埋藏着刻骨的孤独。
早在八分钟前,苏明安早在听到神明叫他别救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来不及了。
三分钟前,他看到一个缺失病死者的尸体,他知道这种病会传染,他如今也清晰地看见了她眼底里的红色。
但她不会死的。
她一向坚强,她一定能坚持住,她不会死的。
“我能救下你吗?”苏明安突然说。
“也许不能。”她很有默契地回答。
“我来迟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玥玥说:“你不该带我走,我会失去理智,像个疯婆子一样死去,很难看。”
“你听我说,和我说话能治疗这种疾病,你不要睡着……”苏明安立刻说。
他知道他来迟了,刚刚那个地方,就是玥玥上一周目的死亡地点。
但完美通关的进度没有下降,他相信他救她的行为是正确的,他没有错,只要熬一下就过去了……她肯定不会死,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再救她了……
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再救她了……
“呼——”他驾驶轮椅飞快前冲,速度飙升到最快,隐约能看到城市的灯光。
玥玥的气息一点点低落,双眼渐渐开始恍神,她抓住他的衣襟是如此用力,仿佛这样她濒死的生命就可以与他相逢。
他第一次察觉到,一条生命会如此脆弱。
——他不是和自己说好,在第一世界地下室死亡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害怕了吗?
——不是曾暗下决心在第六世界那声“大哥”之后,就不会再软弱了吗?
——不是在第七世界诺尔将他推下乌鸦时,他就决定不被情感烦扰了吗?
可为什么……
他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我之前听诺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