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也看到了。”她轻声说:“这普拉亚啊,不是什么善堂。”
苏明安默不作声。
“刚才那情景,你也见了。王城那边加税,我们也没办法……”老太太说:“我昨夜还看见附近来了个光明骑士,大概教堂那边也容忍不了我们这么穷的街区了吧……”
“光明骑士?”苏明安猜到大概是谢路德昨夜来找他做任务,可惜他昨夜还在南区魂族那边:“应该不是教堂。他们好像不管这些。”
老太太笑了声:“在六十多年前的普拉亚,我们的日子还没有那么难过……我家老头子是老一辈的文化人,那个时候,他还会说文学,说历史,说普拉亚的风土人情。就算是给人们当说客,写点小报,日子还勉强能过……
“他爱逞强,最爱干的事,便是在夜间帮着搜寻线索。我都劝他别做,他却还瞒着我们做,性子太倔,怎么劝都不松口……
“后来,后来女儿嘉嘉得了病,他便升上云上城去,说去找药去了。
“我们一家都在等着。等着他下来,等着他把药带回来。
“……等到孙女乐乐出生,等到小赫尔牺牲,他也没回来。
“我还记得他临走时的模样,多光彩一人啊,每年还会给我们寄信,让我们等,我们也在等。
“等到我头发白了,眼睛看不清了,等到我这针都快缝不动了。
“他终于有消息了。
“……他说让我不必等他了。
“可我头发都等白了。”
或许是得了能诉说的对象,老太太有些絮絮叨叨。
她似乎确实是看不清了,瞳孔里都扩散着一圈淡淡的白,针在她指尖捏着,穿了半天也没穿进线里。
“你不用太过担心。”苏明安说:“我在魂猎部那边看过规定,牺牲魂猎的亲人应当受到经济上的援助和关照,我看你们的情况,应该是魂猎部那边没注意。我明天会去魂猎部那边反应,让他们把援助发下来,你们的生活条件会好上很多。”
听着他的话,老太太却沉默了一会。
她放下了针,覆上了他的手。
她覆上来的手有些凉,比常人都要凉得多,像冰一般,在片刻的沉默后,她继续露出了笑容。
“那要谢谢你了。”她的语声极轻:“这样一来,嘉嘉和乐乐会过得更好。”
而后,老太太又拉着他的手,和他说了很多。
她说,东区这边的情况确实不太好,王城那边加税,居民生活不下去。他们只能选择加入一些坑骗外地人的酒馆,拐卖奴隶,获得金钱,才能养活整个家庭。
更有的人,会故意勾引外来人,用身体去换活下去的资本。
还有人,会主动揽下清扫战场,整理街区的脏活累活,冒着魂族残留的风险,去搬运尸体,获得报酬。
他们有的人出于欲望,有的人出于非自愿,有的人出于家庭的考虑。但所有人都是为了在这该死的世道中生存。
刚才的乱象,便是如此。那个被抢走玉镯的女人,为了孩子,被迫决定加入那种酒馆,做那些昧良心的拐卖之事。
通过老太太的话语,苏明安逐渐想起刚开始他到达普拉亚时,遇见的乱象。
坑骗外地人的奴隶酒馆,过分热情的女人,干净整洁的街区,盖着白布的尸体……
所有一切不合理的现象,在老太太低沉沙哑的语声中,逐渐显得合理起来。
这是一个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互相伤害的世界。
人类与魂族,魂族与魂族,人类与人类。
人们在这种病态的生存方式中,背离本心,逐渐与痛苦并存。
含垢忍辱,苟且偷生。
……这真的只是个虚构的游戏副本吗?
……
老太太和他的聊天持续了很久。
她告诉他,弱小并非什么可耻的事。人生并非一定要追求些什么东西,只要能回味这一生而不愧于心。
她告诉他,不要违背基本的规则,也不要为了谁而强出头,不同层次的人所见也将不同。
她告诉他,人要关注的不是获得快乐或避免痛苦,而是看到生命的意义。人会在这一生中得到自己问题的解答。
她告诉他,要珍惜那些在现在看来极为自由的岁月。
她告诉他,智慧也能代表一种强大,人本就拥有无限可能。
她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总之,不用害怕,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即使你在这一路上会看见很多黑暗,看见许多世道不公,也要优先保全自己……魂猎并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王城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不能一叶障目,贸然打抱不平……只有站上去了,站得高了,看得远了,你才能明白,有些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语声沙哑:“苏凛,苏凛家孩子……你是个好小伙子,你成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