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到了乌毛蕨跟前，徒手拨开拦在跟前的大叶子。
一眼就看到了生长在叶片中间的矮根上的大眼睛。
乌毛蕨的嫩芽当真就跟一只只大眼睛似的。
圆溜溜的。
还饱满得很。
尤其是刚刚从根部抽出来的嫩芽。
那眼珠子是最圆最肥的。
但这个时候的蕨儿也是最多毛的。
李青峰数了一下，光是眼前的这一丛乌毛蕨里就长了十来根胖嘟嘟的蕨儿。
当即就乐不可支的伸手摸了上去。
轻轻一撸，满手乌褐色的毛儿就跟刚刚刮下的胡子似的。
短短的，粗粗的。
又有点儿难以摆脱。
不过，这些玩意可比胡子可爱多了。
它们带着些许亮光粘在掌心里，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拍了拍手，便赶紧弯腰去折蕨儿。
蕨儿很多，几乎折不完那么多。
从这一丛折到另一丛去，眼睛就盯着下一丛看。
这些乌毛蕨喜欢潮湿半阴的地方。
因此凡是山脚或者谷底或是一些较为茂密的林子里都能随处可见乌毛蕨的身影。
从这座山到另一座山。
从这条谷到另一条谷。
乌毛蕨是绵延不尽的。
就像山里的泉水那样，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咕噜咕噜的冒出来。
大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李青峰就折了约莫有十多斤乌毛蕨。
当然，这是他的能力。
寻常人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但乌毛蕨体肥肉多，寻常人十分钟摘两三斤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看了看被自己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乌毛蕨，李青峰大手一捞，赶紧抱起这些家伙往家里闪去。
回到院子的时候，子衡脸上的委屈还没彻底消散。
见爸爸抱回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小脸蛋愈发耷拉：
“爸爸，莴笋呢？”
“我要吃莴笋！”
子衡乖巧的时候无人能敌。
但不讲理的时候，也是真不讲理！
见爸爸身上沾了许多树叶，头发也乱糟糟的，却不想着爸爸辛劳，而是吵吵嚷嚷大喊大叫。
这一点让李青峰很不满意。
当即就把怀中的乌毛蕨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盯着子衡看：
“李子衡，你吵够没有？”
“你看看爸爸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乌毛蕨的根部有许多老化腐朽的叶片，因此，采摘乌毛蕨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的沾染这些腐朽的叶片。
这些叶片腐烂了，在潮湿的空气中湿哒哒的，黏黏的。
粘在头发上，看起来像一坨坨便便似的。
很狼狈。
很不堪。
李青峰随手从身上摘了些烂叶子下来，展示在手心里，对着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爸爸！”
“爸爸为了给你做午饭，身上到处都是这些脏东西！”
“现在爸爸好不容易帮你带了好吃的东西回来，爸爸连水都还没喝一口，你就这样吵吵嚷嚷！”
“你觉得你对吗？”
子衡这会儿才认真的打量起爸爸来。
这会儿的爸爸看起来臭臭的。
头发上，衣服上，甚至是脸上都是便便。
小脸一怔，便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责跟心疼。
嘴巴一扁，又委屈了。
却不是委屈自己。
是替爸爸委屈。
觉得爸爸辛苦了。
觉得爸爸不容易。
李青峰见状，这才放平声音问道：“你告诉我，你错了吗？”
子衡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揉着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李青峰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这一关算是过了。
幸亏自己先下手为强，否则要是让子衡先发飙，自己肯定招架不住。
不过，看着小家伙一脸委屈的模样还是心疼了。
拉过他，搂在怀里柔声道：“那以后还像刚刚那样朝爸爸大喊大叫吗？”
子衡靠在爸爸怀里，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李青峰亲亲他的额头，又道：“真棒，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那爸爸现在去给你做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爸爸的亲亲跟好孩子让子衡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站直身体，仰着头软软糯糯的问道：“是给我煮莴笋吃吗？”
李青峰大脑瞬间死机。
一秒钟后，和煦的脸上挂着极为刻意又讨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