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中原看出杜飞没说实话,但他也没逼问实情。
再次低头审视桌上摆的这些东西,片刻后,沉声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拖了几天才来?”
杜飞苦笑道:“三舅,我也不傻!一看这密码本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小,我真不想受牵连,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过这几天我心里一直过不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就给您带来了,到底怎么办,您给个主意,我都听您的。”
陈中原微微点头,对杜飞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
虽然他看得出来,杜飞在叙述时肯定隐瞒了一些情况。
但那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些东西在他手里。
这几年,敌特分子虽然渐渐销声匿迹,但在公安和军情系统内部,反特依然是头等大事。
只要把这些东西交上去。
别的不说,单是王文明的人名章和密码本,就是大功一件!
若再根据这些顺藤摸瓜,破获敌特的潜伏小组,最不济也是个三等功。
而且,对于陈中原来说,更重要的是当下的时机。
提拔处长的关键时候,在领导面前出彩,多少人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陈中原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伸手在杜飞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小飞,这次你可帮了三舅大忙了!三舅谢谢你。”
杜飞笑道:“看您说的,我是您外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中原再次拍拍杜飞:“这个事交给我吧,你再别跟旁人提起,知道了吗!”
杜飞点点头,又想到:“那不用做个笔录啥的?”
陈中原笑道:“你小子懂的不少,还知道做笔录。就你编的狗屁不通的瞎话,进审讯室两分钟就给你问住,到时候你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就在里头蹲着吧!”
杜飞嘿嘿干笑,他早做好被当面揭穿的准备,倒也不显得尴尬:“三舅,我这……实在有点难言之隐。”
陈中原摆摆手道:“算了,甭管你有啥难言之隐,这事以后跟你无关了,懂不懂?你那天晚上根本没出屋,也没去什么废弃院子,更没发现这些东西!”
说到最后,陈中原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令杜飞不由得咽一口吐沫,连连点头。
陈中原见他这样,脸色缓和下来:“小飞呀!不是三舅抢你功劳,其实你一开始想的很对,普通老百姓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没有我,你把这些东西交上去,绝对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说着陈中原伸手拿起那枚‘王文明’的人名章:“这人在部里已经挂号了,保密等级非常高,涉及到他的线索,必定会仔细甄别。”
杜飞惊出一身冷汗,但一转念,又露喜色:“三舅,既然这么重要,那由您交上去,是不是处长就稳了?”
陈中原一笑,眼中也浮现出期待,却没得意忘形,仍淡淡道:“稳不稳的,还得领导拍板,但加分肯定是有的。”
杜飞也没往下问,转而冲屋里叫了一声:“三舅妈~”
沈静雅正带着俩孩子,在屋里逗弄小乌玩呢!
听见杜飞叫她,“哎”了一声,就走出来。
杜飞贼兮兮的,把手伸进刚才装公文包的兜子最里头,掏出一个东西,塞给沈静雅。
“舅妈,这个您收着。”
沈静雅微微一愣,只觉手上一沉,竟是一根足有一斤来重的大黄鱼!
沈静雅是见过世面的,在解放前住的是大洋楼,身边丫鬟婆子十好几个,大黄鱼更是见过成箱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
陈中原虽然权力不小,但他有更大的抱负和信念,根本不会拿手中的权力去兑换一些蝇头小利。
沈静雅为了不拖累爱人,自然也不会随便伸手。
况且他俩工资不低,单位的福利又好,足够一家人吃穿住用还有富余,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积蓄,可黄鱼却一根也没有。
“小飞,你这是干啥?”沈静雅好像觉着金条烫手,当即给放到桌上。
陈中原也收敛起笑容,脸色不善。
杜飞忙道:“三舅妈,您先别急。”又对陈中原道:“三舅,这个也是从那夹壁墙里发现的,还有一些银元,我就没带过来。一共两根大的,我自个留一根,将来娶媳妇用,这根你们拿着应急,或者将来给建设和晓雪留着。”
陈中原夫妇一听,却不好说什么。
杜飞拿了金条,本来可以不吱声,自己偷偷密下。
况且他也说了,留着娶媳妇用。
杜飞父母都不在了,陈中原身为长辈,怎么也不能让杜飞别娶媳妇,把金条交公吧!
陈中原只是有信念,有抱负,并不是榆木脑袋,不知变通。
但这金条杜飞留下就算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陈中原打定主意,伸手从桌上抓起那根大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