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幕临近,正是晚饭的时间,居民楼里家家户户亮起灯,其中一家却关了灯,蛋糕上的蜡烛光因此显得明亮。
一家三口聚在桌边,男人和小男孩正为女人唱生日快乐歌。
温馨的时刻,一道突兀的门铃横插进来。
男人边说可能是我买的花送到了,一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挑少年,没有穿外卖制服,气质也相距甚远,手上却捧着一个蛋糕。
男人难掩疑惑:“你是来送蛋糕的吗?我们已经收到了啊。”
少年置若罔闻,视线往里扫了一圈,一眼就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男人和女人各站一边,牵着当中小男孩的手,三人的笑容有一种恶心的灿烂。
他朝里面问:“请问冯水竹女士在吗?”
女人闻言起身走过来:“是我。”
“有人给您订了个蛋糕,麻烦您签收一下。”
女人惊讶:“谁给我订了蛋糕?”
“抱歉,客户要求保密,我无法告知您。”
眼看少年就要走,女人忙道:“那请问对方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她祝你生日快乐。”
女人似乎还想确认是不是陶茹之,屋内男孩的叫声传来:“妈妈,你还不吹蜡烛吗?我想吃蛋糕了。”
“我这就来——”
她扭头朝屋里安抚,再回过来时,楼道空无一人,少年已经消失了。
陶茹之站在对面楼层的天台上,举着望远镜观察林耀远带着蛋糕上门。
那个总是在记忆里出现的人终于出现在望远镜的圆孔中。
曾经连着一条脐带的她们,如今隔着一幢楼,隔着年月,远远地注视着。就像妈妈曾经透过肚皮注视她,现在换她透过望远镜的管道注视妈妈,原来她们总是无法真的触碰到对方。这就是她和母亲的关系。
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成了逃兵。
不过陶茹之很庆幸自己的决定,如果换成她站在林耀远的那个位置,她不确定自己能毫无波动地全身而退。
陶茹之看着林耀远把蛋糕交给妈妈,大门关上,这格外漫长的几分钟结束了。她将望远镜揣进包里,慢悠悠地走下大楼的天台,林耀远抱着臂靠在自行车边,嘴里嚼着口香糖正在等她。
陶茹之紧张道:“你没说漏嘴是我送的吧?”
林耀远耸肩:“当然。不过她也能猜得出来吧,说不说重要么?”
“她自己猜到是一回事,但我不想让她的老公和儿子知道。”
“你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她是你妈不是吗?”
“是啊。”陶茹之笑了一下,语气轻快道,“可她也是别人的妈妈。我不想让她为难了。”
林耀远咀嚼的动作微滞,眼神一偏,从远处聚焦到她身上。仿佛那个雨天,在废弃的火车车厢上不小心看到了树下缩起来的小狗。
随后他弯起眼睛,不正经地说:“没关系,现在你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妈妈。”
陶茹之想,自己是不是被当作那只小狗一样可怜了。
但可怜她的这个人本身也是一只会在阳台中淋雨的小狗,所以这一瞬间,陶茹之并没有被可怜后会有的逆反。
她撇了撇嘴,只说:“你可真大度。”
他奇怪地啧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会梗着脖子像个死鸭子一样说我不要呢。”
她飞给他一个眼神:“说这话才叫幼稚。走了。”
陶茹之骑上车,歪歪扭扭地汇入夜幕下的车流中。
不一会儿,林耀远从身后追上来,在她身后连按了几下车铃。
她回头:“你干嘛?”
“你今天这么折腾我把我当外卖小哥使唤,没有一点表示吗?”
“那我再去租一盘av给你?我上次还看到好多封面上写着勃/起不全的其他类型,你有福了!”
“……”
林耀远的自行车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满脸写着你怎么能直接把勃/起两个字挂在嘴边的震惊。
陶茹之目睹这一幕后笑得手发抖,就这么一回头,前面的马路有一块没井盖,等她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千钧一发,陶茹之心惊胆战地一歪车头——林耀远就听见砰地一声,陶茹之整个人已经和车子缠在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他忍俊不禁,吹着口哨停在她身边,揶揄道:“哟,骑车不看路呢?”
陶茹之摔得脑子还是懵的,眨了两下眼没说话。
林耀远下了车,蹲下身问:“怎么样啊?要不要我打120?”
陶茹之终于缓过劲来,天空被林耀远垂下的脸庞覆盖。
她不想对上这张幸灾乐祸的脸,闭上眼睛:“你闭嘴就可以了。”
膝盖此时隐隐作痛,陶茹之撩起裤子检查,果不其然破了一大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