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至床前把脉,把了左手,又把右手,面色凝重。
刘起看得心里咚咚跳,瞧这样子,越王是不好了。秦王这次吃了瘪,估计听到这消息,心里会很高兴。那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刘起偷瞧越王的脸色,又急忙转了回来。
想起多年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宫里一片祥和,先太子和越王承欢膝下,先皇后待人宽厚,那时候宫里从没听说哪哪有人不见了,或是被仗罚了。
刘起敛下心头的异样,暗叹了声。
问太医:“太医,如何了?”
那太医又把了一回,这才收回手。朝着赵广渊郑重行了一礼,“殿下身子劳损太过,若长此以往,恐有碍寿数。”
刘起愣了愣,那一家人都是短命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惋惜之意。
曹厝却是嗷了一声,扑上来就捉着太医的手,“我们殿下过了十年的清苦日子,郁郁寡欢,他已经膝下无人了,若是寿数有损,老奴如何对得起先皇后所托?求太医救救我们殿下吧!”
十年清苦日子,郁郁寡欢?
刘起目光又移向越王。见他面上无波,似乎太医立时说他时日无多,也不影响他心情似的。这是看淡了?
就这样的越王,京中还在猜测他开书馆,向灾民捐粮的目的?
刘起呸了声。果然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他虽然也脏,但还不至于对都已经这么惨的越王落井下石。
也帮着曹厝求起太医,“请太医开药吧,务必保证越王身体康健,以免皇上忧心。”
赵广渊躺在床上,已是闭起眼睛,“都出去吧,莫吵吵,本王乏了。”
可不是乏了,连日快马飞奔,一日都睡不上一两个时辰,马都跑得吐白沫了,他能不乏?可不是劳损太过吗。寿数有损?那必须不能。
他还要长寿久长,陪夏儿和长至好好过日子呢。
到时去了夏儿那边,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就是。不然夏儿怕是要担心。
至于这边的太医……太医院的太医自然是有水平的。赵广渊缓缓睁眼,见曹厝正要领人往外走,说道:“给太医打赏,辛苦他跑这一趟了。”
曹厝应了声:“是。”
那太医也回身道谢,往床上望了一眼,见越王正朝他看来,忙又低下头去。
走到外间,见刘起问起,又把病情夸大了数倍,这回不止劳损太过了,寿数是实实有碍了,且再无子嗣可能都说得斩钉截铁。
刘起听了心里便有数了。只默不作声。
隔天刘起在皇陵和行宫四下转了转,皇上下旨明年皇陵一半田地种西瓜,刘起又去地里瞧了瞧,还特特去越王开的小块田里转了转。
见越王打理庄稼种植菜蔬长得比陵户们地里的还好,更是瞧得仔细,想着回去就跟皇上禀报一番,没准皇上心疼越王,还允了越王回京城王府养病呢,那他也算为先皇后做了一件实事了。
心里竟升腾地一丝快意来。
也不多耽搁,隔日下晌就带着人走了。
曹厝狠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这见天的去看王爷的小菜棚,也不知是不是能看出花来。”
曹厝很是不忿。这刘起,他在宫里的时候,他还在给各宫娘娘刷马桶呢,这才多久,就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了。
幸亏王爷不在,他也没忘叫来林秋山日日打理小菜棚,王爷苦守皇陵十年,日常可不就是抄抄经书,给皇陵祭扫打理,闲着种花养草吗。都种了十年菜了,那手艺还不比一般陵户强?
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过来,“王爷,药熬好了。”
赵广渊闻着味,嫌弃得把头撇了摘,“不必喝了。”
先前刘起在,他做做样子,且这些日子,路上劳损太过,也确实需要补身子,才捏了鼻子喝了两天,现在却是不必了。
这药汁填多少勺糖都让人唇舌发苦,还是夏儿那边的药片方便。
曹厝劝了几句,见王爷不肯喝,也只好做罢,让人端了下去。见王爷坐在桌案前翻着这些日子京城的抵报,及各路消息,忙与方二一样,一左一右侍立在旁,向赵广渊禀告各路要事……
“现在京城各处都在议论王爷捐粮一事,怕是王爷此举已引起有心人注意了。”方二有些担心,王爷苦心筹谋多年,怎么就忽然人后走到人前了?
是觉得时机到了吗?
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去他娘的守陵!他们王爷就该和其他王爷一样,在京城的王府里听曲赏乐,日日饮宴,肆意快活才是。
“齐雅藏书馆现在等着入内的人与日俱增,发的预约号都排到了半月之后。先前光入馆的学子们所捐粮食就达到了二十万石。”
赵广渊翻纸张的手顿了顿。
“二十万石?”来藏书馆看书的有近一半是寒门学子,能捐出二十万石粮?
“捐粮名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