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满打满算,靳渺渺到靳宴身边,也不过三天,还不到建立起多么深厚感情的程度。
再者,从那三个被无情抛弃的前主人可怜遭遇来看,靳渺渺已经是个十足的惯犯,它轻车熟路地碰瓷,继而毫不留情地抛弃它的新主人,并且从没有回头的打算。
屋外夜色浓郁,指针指向了九点,靳宴还有几份报表尚且没有来得及看完。
他理当给自己煮一杯咖啡,坐在书房舒适的办公椅上,打开电脑,仔细浏览财务部精心制作的工作成果。
至于靳渺渺么,不过只是一只野猫而已,如果靳宴喜欢,他打个电话,身价十万元的赛季小猫明天就能空运到他的别墅。
所以,他大可不必在意一只没心没肺的野猫。
但是,靳宴总是能想起靳渺渺逃跑前那痛苦的嘶吼,它一路飞跃狂奔,就连冲击太过撞倒花瓶让它翻了个踉跄,都没让它停下,反而急慌慌地翻滚起圆嘟嘟的身躯,逃得飞快。
那么慌张着急,像是在躲避什么。
靳宴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只是失去了靳渺渺的别墅重新又恢复了从前的死寂,连挂在客厅的挂钟走针的嘀嗒轻响都可以因为这份寂静,而膨胀开来,塞满了整个屋子。
靳宴从储物间找出来一把手电筒,走进了夜色之中。
*
靳渺渺跑得飞快,高高的围墙近在咫尺,它却没有暴冲飞跃的能力,才腾跃起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上,滚过林间的枯叶干枝,落地的却不是小奶猫黑短的四肢,而是纤细雪白的双足,皮肤薄薄的,青色的筋脉蔓延着,覆盖在精致的踝骨上,显得那么小巧脆弱。
她吃力地睁开眼眸,祖母绿的猫儿眼被痛苦笼罩,很快拢上濛濛的雾气,像是被晨雾覆盖的水草萦绕的湖面。她咬着黑发,堵塞着喉间的呻/吟声,沉默地忍耐着身躯抽条的痛苦。
半空中,那轮满月仍旧高高悬挂着,洒下清辉。
而地面上,有人类看不见的黑色浑浊的雾气从四面八方爬行过来,像是百川东到海,细长的雾气蠕动地钻入了靳渺渺的身躯,在她洁白的身躯上留下黑色的裂纹般的痕迹。
乍一看,仿佛是一尊优美的青瓷不幸破碎。
靳渺渺是新生的邪神,每到十五满月时,月亮会替她送来那些包含着仇恨、嫉妒、贪婪、傲慢、暴怒等污浊之气助她生长。
新生的邪神虽然笨拙地还不曾理解这个世界,但也知道自己这副奇异的模样不能暴露在人类面前,否则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她。
而现在她甚至连个信徒都没有,所持有的能力自然还不能够与人类对峙,所以每当成长期来临,她都会选择离家出走,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痛苦的成长期。
今晚,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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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迎着薄薄的朝晖,靳渺渺精神抖擞地走出小树林,预备去喷泉梳理一下弄脏的毛发,然后再给自己找个饲主。
猫步轻巧无声,她从灌木丛中穿过,从低低的窗台下路过,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十四幢的别墅监控。”
是她那个冤大头饲主的声音。
平心而论,这个饲主是她所有饲主中,对她最好的饲主,从来不禁她吃食,只要她能吃多少,都敞开了让她吃。这种能充分理解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苦恼的心意,让靳渺渺很满意。
更何况,她的饲主的灵魂有着无与伦比的香味,如果有一天,他能成为她的信徒,她不仅可以收获一份信仰之力,还可以光明正大取走他的灵魂吃掉。
这样一想,靳渺渺就馋得走不动道了,她咽下口水,跳上窗台。
就见靳宴没有穿西装马甲,上身只有一件皱巴巴的衬衫,下面是西装裤,一向光洁的皮鞋,此时鞋底也黏着许多的烂泥树叶。
他的袖子整整齐齐地折在手腕上,手撑在桌面,身子如紧绷的弓弦似的半弯着,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布满血丝的眼球紧紧盯着屏幕。
保安拖动鼠标:“是找猫吗?黑猫啊,可不好找。”
靳宴平静地道:“我知道,但白天它总要出来活动找吃的,拜托你们务必找到它。”
他不动声色地把一个信封放在办公桌上,保安拿起一看,鼓囊囊的一包,没敢数里面究竟有多少钱。
靳宴道:“这是定金,找到猫后,还有三倍的尾款。”
欸?
保安喜笑颜开地捏住信封口,生怕靳宴后悔似的,忙道:“靳先生放心,今天一定会帮您把小猫找出来的。”
靳渺渺的猫眼滴溜溜一转,她原本以为她的这任饲主和前几任没什么区别,主打就是个露水姻缘,相逢即是缘,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舍得,还肯花这么多红票子来找她。
靳渺渺美滋滋地想,少年,你很有做信徒的前途啊!
她举起猫爪,啪啪拍着纱窗,骤然响起的动静让靳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