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被勒得喘不过气。
面带痛苦地说：“我睡不着，二叔陪我说说话吧，或许就能睡着了。”
中年人慈爱地看了他一眼。
扭头观察四周。
起身靠在木栅栏上轻声道：“那咱声音小点，别吵到其他人休息。”
小个子点点头，凑到中年人手边压低嗓门：“听说大军打败了，投了贼寇，二叔你说我们今后是不是就变成贼寇啦？”
中年人闻言。
仰头望着夜空。
声音有些惆怅：“应该是吧。”
小个子发愁道：“那我们为啥不回家去呢？”
“傻孩子。”中年人苦笑道：“家里没东西吃会饿死的。”
“我可以去山上砍柴拿城里换麸皮吃。”小个子挽起不合身的破衣服，秀了秀自己干瘦的胳膊。
中年人摇头：“城里也没东西吃了，这年头只有进军队卖命才能换口吃的，家是肯定回不去了。”
小个子满脸失落。
松开裤绳喘喘气。
再重新系紧。
揉着肚子痛苦道：“可是进了军队也吃不饱，那碗清汤连麸皮都见不着，只有几根烂叶子。”
中年人这次没有再回话。
轻轻地拍着小个子的肩膀。
心里十分哀伤。
他其实很想说。
当兵好歹有口稀的喝。
投了贼寇，今后恐怕连稀的都喝不上了。
可惜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怕惹祸。
更怕绝了小孩的念想，撑不到天亮。
到天亮就好了。
只要撑到天亮，或许会有点热乎的暖羹喝。
就在两人靠在一起迷迷糊糊半昏半睡之际。
大营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群长袍翩翩战甲铮亮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入大营。
许多眼神不好的人以为敌人杀进来。
差点喊出敌袭的警报。
直到营内的负责人恭敬迎上去。
众人这才知道不是敌人而是大人。
过没多久。
大营忽然开始召集随军民夫。
不得进营房只能散落四处自己找窝睡的民夫们又困又乏。
很不满这大半夜的召集令。
可他们又是最老实最淳朴的一群人。
不敢违抗命令。
纷纷集中到空地。
小个子和中年人也挤在人群中。
眼巴巴地望着点将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影。
民夫太多了。
数万人挤成一团。
除了距离近的人之外，稍微远点的都看不清点将台上站的是谁。
哪怕那附近点了好几个大火盆负责照明。
小个子使劲睁大眼睛也看不见。
只能无奈作罢。
所幸。
点将台上的人影没多耽误时间。
远远看了眼人数就下台不知干嘛去了。
随后。
人群的前方忽然产生莫名的骚乱。
越来越大。
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最后一阵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如浪潮般涌到小个子周围。
“卧槽！”
“听说了吗？前边在发粮食！”
光这一句话。
就让小个子和中年人浑身毛孔扩张恍如过电。
他们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寻找说话的人追问：“真的假的？在哪发粮食？有我们的份吗？”
说话的人身高腿长像根竹竿。
一看就是那种轻易就能登高望远消息灵通的厉害人物。
只听那竹竿转身对众人说：“应该是人人有份，但得守秩序，有些性子急在前边哄抢的家伙都挨了兵卒的打。”
中年人一听。
拉着小个子往人群后头缩。
小个子不解地问：“二叔，怎么啦？”
中年人脸上表情凝重：“大半夜发粮食，还人人有份，恐怕不是好兆头。”
小个子仍然迷茫：“什么意思？”
中年人终于挤出人群退到角落。
观察四周。
心情紧张：“像是断头饭！估计大军要夜袭，想让我们这些民夫打头阵！”
小个子瞪大了眼睛轻呼：“不是都已经打输投降了吗？为什么还要夜袭？”
“谁知道那些官老爷怎么想！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趁夜色偷溜！”中年人看着守卫稀疏只有寥寥几名兵卒站岗的营门，脑中飞速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