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圆是文官不知柳汲之名,孙仲是蜀中军户,却听过他的大名。叉手道:“原来是兵器大匠,中原久不闻大匠之名,原来是回了南诏。”
柳汲捻须笑道:“老夫成名还在开元年间,如今已是天宝十三载了,没想到还有小字辈知道老夫的名号。”
孙仲叉手道:“我孙家世代在蜀中为军户,李宓将军在天宝初年任姚州都督,当时南诏国主皮逻阁刚刚一统六诏,正在扫荡东爨,当时家父正在随李将军征战。”
江朔惊道:“当时唐诏之间就在打仗了么?”
柳汲道:“皮逻阁能一统六诏,南诏能有如今的疆域,全赖唐皇所赐。南诏人虽悍勇,但不善战阵。当年一统南诏的战争中,圣人就派遣中王承训、御史严正诲参与军事,东拓之际,大唐更是直接派兵相助,当时唐军统军之人就是姚州都督李宓!可以说当年若无李将军相助,南诏各族现在能否一统还未可知。”
江朔道:“难怪那日在通海城中,大匠说唐皇对南诏有大恩,而南诏百姓如此尊崇李宓老将军,原来是这个缘故。”
柳汲道:“不错,当年南诏东征先锋是还是太子的阁逻凤,战事艰危,阁逻凤又年轻气盛屡屡轻兵冒进,李宓曾多次救过阁逻凤的性命,因此阁逻凤虽刻薄寡恩,对李宓确是真心实意的。”
江朔恍然大悟道:“难怪……”他忽然想起,指着巧珠手中铎鞘宝剑道:“当年他将此剑赠予李老将军,说见此剑如见他本人,只要有此剑在,南诏人就不会伤害李将军……可是此剑又怎么会回到巧珠妹子的手中呢?”
巧珠一愣,道:“爷爷根本没有把铎鞘宝剑带在身上……”
浑惟明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信物,老将军怎么不带在身上,若带在身上……”
柳汲道:“可能李宓就是想到此节,才故意不带宝剑的吧?两军交锋,各为其主,李将军若在战场上出示此剑又当如何?”
孙仲道:“恐怕南诏人也不会见剑就降吧?该打的仗还是得打。”
柳汲道:“若是败军之际呢?”
孙仲顿了一顿,答道:“那说不得,便如关羽释曹操,战时虽然毫不留情,但终究不会赶尽杀绝。”
柳汲怅然道:“这也正是李宓担心的吧?他出征之时已经想好了要为国捐躯,绝不会苟且求生,对他而言,以信物乞活命是最大的侮辱,因此不肯带此剑。”
巧珠的眼泪又一次淌了下来,道:“爷爷当时说,若遇变故便去找此剑的主人,那人自会保我周全……可是他并没有告诉我主人是谁……原来……”
柳汲道:“李宓若告诉你这剑是阁逻凤赠予他的,岂不是成了叛国?只有你们在大唐遭遇变故,不得不走之时,才用得到这宝剑的主人,到时自然有人告诉你。”
说着他转头看了孙仲、崔圆一眼,崔圆叉手道:“不错,老将军曾将此事托付给崔某,今日看来杨国忠必欲置李家于死地,巧珠你去南诏,也是合了老将军的心意。”
巧珠犹豫片刻,扬起头来,对柳汲道:“柳大匠,我和阿爷随你去南诏!”
柳汲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老夫自号柳汲,可不是姓柳,你放心,你们到了南诏,元君必定礼遇有加,就算他不念旧情,老夫和段俭魏也定然护你们周全。”
巧珠又道:“可是我阿爷现在这副模样,若在遇到杨贼的追杀,恐怕……”
江朔道:“巧珠妹子,你不用担心,我陪你们回去。”
柳汲道:“江小友你刚送我们入蜀,又要你陪我们回去,老夫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
江朔笑道:“我左右无事,本就是要护送你们去长安的,此刻大匠你要带李家父女回南诏,我焉有不陪之理?”
柳汲笑道:“好,好,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孙仲一拍大腿道:“太好了!可惜没有酒肉,否则定要浮一大白,好好庆祝一番。”
崔圆却拉了他一把,孙仲随即想起这里是寺庙还有广濬这样的高僧大德在场,连忙住口打嘴。
广濬却毫不在意,他只醉心音律,就是把这寺庙拆了他也不会上心,遑论吃肉喝酒了。
柳汲道:“口腹之欲不急在这一时,南诏虽然僻远,却也有好酒好肉,峨眉山可还在大唐,此庙虽然偏僻,却也不安全,万一消息走漏,杨贼派兵搜山,可就麻烦了。”
崔圆道:“大匠说得不错,你们即刻启程!尽快到南诏方为妥当。”
孙仲道:“我去安排一下……”
崔圆拉住他的手道:“不愿去的不要强留,愿意追随的,也不要在剑南道境内相会,到了南诏剑川再汇合。”
孙仲点头道:“我自识得。”便叉手去了。
他们所说的自然是守在外面和一路散开的那些布衣百姓,江朔此刻已经知道这些人不是百姓,而是仍然忠于李家的亲兵。
巧珠听崔圆说的是“你们即刻启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