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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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叶扶疏,隐没于林间一条小路,金铜轿撵徐徐行进。
金铜轿撵前后缀着红罗销金掌扇,顶部覆着层淡淡漆红,云纹饰底凤凰图腾相绕,四面珠帘挂有缠绸缎。
透过木窗珠帘摇曳缝间隙,可以隐约窥见轿中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她宽大衣袖下青葱玉指握着半截红绸,红盖头内依稀瞧得出头顶凤冠,轻遮容颜也掩不住生在骨子里的龙姿凤采。
女子坐得端正不曾有过动作,直到随行侍女神色慌张掀开珠帘,嘴里不知说了些甚么,她才猛地扯下盖头。
白玉想看清女子面容,她双腿却如何不肯前进,像有链子锁着,动弹不得。
恍惚间,有一双小手挽过她的手臂,左右晃着。
“长姐,跟我回家好不好?”
一道稚嫩孩童音从白玉身后响起,她听着莫名熟悉,总觉得似曾相识。
白玉转身想一探究竟,随之闯入眼底的是遍地血红,耳边哀嚎凄厉,像要把人活生生扯着拽下去。
逃。
快逃。
这是白玉此刻唯一的念头。
不知怎的,她眼前一黑,视线再度明了时,白玉望见林间深处站着一人——
裴璟手持一把银白长剑,玄袍默然而立,枝头绿叶纷纷漫天而下,临绘出他未曾收敛神色的眉眼。
裴璟背抵着光,他发丝流落在光影间漾开,细瞧不真切,有种妄入凡尘烟火的错觉。
白玉想开口叫一声将军,奈何嗓子始终发不出音来。
情急之下,她提起衣裙踏过血泊,直奔裴璟而去。
待白玉与裴璟相距偏差分毫时,男人回头如往常般漠然,他紧抿着薄唇,没说一句话。
白玉下意识想抓着男人手臂,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偏偏事与愿违。
滴答——
血顺着剑身流下。
裴璟手中那把剑毫无征兆捅入白玉腹部,后者不可置信低头,猝尔染红了素白衣衫。
他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白玉踉跄几步摔地,她嘴张了又张,喉咙像是被扼住似的,拼命用力才勉强发出“裴璟”二字。
“姑娘额头越发烫,都说起胡话了。”嬷嬷叹口气,“蒲欢,你请来的先生到了吗?”
丫鬟急急向窗外张望着,十指紧扣,跺脚道:“嬷嬷,老先生说先让奴婢回来,随后就到,瞧着时辰久没人影,奴婢也不敢轻易断定了。”
丫鬟是裴璟指派给白玉的,若是白玉有个三长两短,她更好不到哪儿去。
嬷嬷思忖:“莫不是被人半路截了去?”
老先生医术高明,不是她们几个婢子请得动的,尤其还是治一个养在深院里,闻所未闻的外室。
“啊?那我再去寻次先生。”丫鬟话音刚落,侧边木门“咚咚”响。
打探清来人,丫鬟将门闩小心放在一旁,恭恭敬敬请人进了屋子。
“奴婢拜见将军……”
裴璟瞧着已然沾满泥巴的靴底微微皱眉,不紧不慢于喉间挤出个“嗯”字。
他瞥了一眼门外提药箱佝偻着身子的老者,而后自己抽出匕首有些挑剔地刮起泥来。
老者低着头,他按规矩走到床边把药箱放置地面,从袖口抽出一块白帕为其把脉。
泥刮了大半,裴璟顺势将匕首刺进地面,他轻瞥一眼里屋问道:“老先生,如何?”
老者似乎早已习惯了眼前人脾性,他弯着身子收好白帕:“姑娘身子骨受了寒,服几日药大抵就好了,不过切忌期间莫要大喜大悲才是。”
话毕,丫鬟跟着老先生去抓药。
裴璟敛眸低头,紧了紧手腕处的护臂,他掀开门帘,极为平静打量着屋内陈设。
有些旧了。
“大喜大悲?”他不解。
嬷嬷见裴璟疑惑,应了句:“姑娘晕倒之前说,她想家了,奴婢觉得因是为了这个才悲伤的。”
裴璟走近几步,他慢慢看清美人娇容 ,与初见时不同,白玉眉间存了几分愁绪。
淡淡的,化不开。
一块绣桃花的帕子赫然在目,裴璟站住脚,他低头去拿,无奈眼前人攥着紧,不肯松手。
“姑娘手巧,那帕子上的桃花瞧着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嬷嬷打心底里欢喜白玉,也知晓她女儿家的心思,便想多在主子身前多夸赞几句也是好的。
裴璟闻言,剑眉略挑:“帕子不是她的。”
见状,嬷嬷识趣止住话头,退离屋子。
裴璟手上力道变轻,他别过脸俯视着塌中殊色,幔帐四散又纠缠,若明若昧。
局外人探不清的,局内人尽收眼底。
裴璟原本打算一走了之,怎奈屋里丫鬟没回来,他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