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日复一日的时间里,杨曼珠如一条死鱼般躺在李亮亮家的床上。见杨曼珠几天没回家,她奶奶亲自跑来学校打听孙女的下落,李亮亮作为班主任出面敷衍说杨曼珠被学校选上,到市里参加全市高中演讲比赛去了,最少一个星期才回来。
李亮亮住的是父母的房子,父母被李亮亮姐姐接去上海带外孙,家里成了李亮亮一人的天下。体育老师排课不多,李亮亮这些天一有空就从学校往家里跑。每次回到家,他蹑手蹑脚的半推开杨曼珠的房间门,看到杨曼珠是闭上眼的,赶紧轻轻把房门关上,看到杨曼珠是醒着的,小心翼翼地问她饿不饿。
杨曼珠起初两天完全忽略李亮亮的存在,无论李亮亮如何询问,她毫无表情的闭上眼睛。看到没回应,李亮亮只好把房门轻轻关上。到第三天头上,杨曼珠终于被难熬的饥饿降服,当李亮亮再次推开房门询问她时,她冲他微微点点头。
李亮亮飞快地钻进厨房,不一会,端过来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烧牛肉方便面。
杨曼珠在床上坐起,顾不得面汤的滚烫狼吞虎咽。她无意间瞥见倚在门框上的李亮亮,突然感觉自己回到那晚被梦魇死死困住无法逃脱,她吓得身子一颤,面碗落地,暗红的面汤绕过白花花的碎瓷片四散开去,她悲哀又恐惧的想起那晚她生无可恋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流血,暗红的血花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像这碗面汤一样成了人间的麻烦。
“烫着了?没关系,我来,我来。”李亮亮没有责怪杨曼珠的意思,他赶紧找来打扫工具清理干净现场,转身离开,不一会又端回来一碗凉拌方便面。
杨曼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只会泡方便面?”
李亮亮点点头,尴尬的笑笑,没搭话,把凉拌面放下,又倚靠在门框上,意味深长的观察杨曼珠的一举一动。
到第四天,杨曼珠试图下床走走,那该死的疼痛让她像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那样轻飘飘的跌落在地难以爬起,她艰难地试图爬到房门边,奢望亲手打开紧闭的房门给自己自由。李亮亮正巧从学校抽空回到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一个箭步过去打开房门,看到摔在地上的杨曼珠,蹲下身将她抱起。
杨曼珠本要对李亮亮表达感激,可李亮亮触碰到她肌肤时的异样感觉仿佛紧紧卡住她的喉咙,她惶恐且小心的盯着李亮亮将自己轻松放回到床上。李亮亮抓起杨曼珠的手摸摸脉搏,却始终没松手,杨曼珠在和那天领奖台上的王文涛一样的有意无意的轻轻揉捏感觉中下意识地伸手推开李亮亮,李亮亮没再坚持,放开杨曼珠,默默的退出房间。不一会,又是一碗凉拌方便面端进来,这次面上多了个剥了壳的白煮蛋。
日子就这样挨到第七天下午,确定自己下床后不再会摔倒,她试着走出房间,穿过客厅,来到卫生间。她找不到热水开关,不得不忍受冷水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她在痛彻骨髓的寒冷中牙齿打颤。她找不到干净的毛巾,硬是拿起李亮亮发黄发硬的毛巾檫得娇嫩的皮肤生痛,而后钻回到那身多日未换的衣服里。
她走进厨房,厨房的一扇窗户开着,透过防盗窗可以看到隔壁邻居阿姨冲她点头微笑。
两家的厨房爱挨得很近,邻居阿姨伸手出防盗窗,向杨曼珠递过来一袋包子。
阿姨:“我刚做的咸菜包子,热的,你尝尝。”
杨曼珠伸手过去,接过热腾腾的包子:“谢谢。”
阿姨笑笑:“这家人就生了姐弟俩。你是他家什么人?”
杨曼珠被问得愣住,很想将包子还回去,再赶紧逃回房间,但包子的香味实在诱人,她低头大口大口啃起包子,顾不得烫嘴,借此回避刚才的问话。
看到狼吞虎咽的杨曼珠,阿姨又递过来一袋包子:“慢点慢点,这亮亮真是的。我跟他妈妈是老同事,这小孩我看着长大的,他人都好,不会做饭都来我家吃饭的,你在他家好几天了也不说一声。我懂的,我这人不八卦的,你来我家吃饭我还是很欢迎的。”
杨曼珠双手捧着包子,嘴里慢慢咀嚼,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滚落,掉进没吃完的包子里。
阿姨看的有些错愕,不知道哪句话伤到小姑娘。
“你慢慢吃,饿了来敲我家门,我随时欢迎的。”阿姨赶紧关上厨房窗户,窗户的毛玻璃上起初还有个身影,转瞬身影在毛玻璃上褪去,只留下一片方方正正的灰暗。
杨曼珠走回到客厅,在餐桌边坐下,看到餐桌上有一本素描本。她记得,李亮亮很会画画,高中开学以来班上的黑板报都是他带领同学完成的,黑板报上的人物被他画得惟妙惟肖。
她慢慢将剩下的包子吃完,感觉从体内升起的一团暖意驱散掉刚才淋浴的寒冷。她又看一眼素描本,好奇的冲动袭来,她伸手小心的翻开。
素描本翻开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洁白的纸面上,是她自己逼真的音容笑貌,灵动的双眸发出妩媚的挑逗,她已经完全长成多年后风姿绰约的身形,撩人得自己都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