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河镇已经四五日,两人只有一辆马车,起初是闻昭赶车,后来顾蓁觉得太耽误他看书时间,便在路过隔壁镇子时雇了一个车夫。
闻昭现在就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史学论》靠在窗边仔细阅读。
顾蓁实在没事可干。
原主是不认字的,她可不想一直装下去,干脆坐到闻昭旁边,眼巴巴看着他。
闻昭不得不停下来:“长阿蓁姐,怎么了?”
这是顾蓁坚持的结果,她年纪轻轻总是被叫长嫂,觉得自己平白老了好几岁,如今上无父母,又无兄弟,干脆叫姐行了,反正路上也没人认得他们。
到了京城再说。
顾蓁委屈地看向他手中书本:“我从小就羡慕你与闻安哥哥去学堂读书,在清河镇做些普通营生自然是不用记账本,但去了京城,我还想开酒楼呢,不认字怎么行?”
闻昭恍然大悟:“阿蓁姐想读书认字?可以,我来当你的夫子!”
他自是乐于教书育人,立即将立在一边的小桌子支起来:“我从你的名字开始教起,如何?”
顾蓁小鸡啄米式点头,恭喜闻昭,即将拥有一个“天赋极高”的学生。
闻昭用手指蘸了水,一笔一划写出个顾字:“这个念顾,是你的姓氏,顾姓最早可以追溯到夏朝”
他一点点讲解,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让顾蓁了解这个字怎么记住。
顾蓁闲着也是闲着,像个乖巧的好学生坐在他旁边:“好的闻夫子,我记住了,那我的名字怎么写呀?”
闻昭不由笑笑:“听我哥讲,你的名字还是后来我爹给取的,小时候你一直叫顾二妞”
顾蓁自然知道这个小名,不肯承认,打死也不叫二妞。
“蓁字寓意很好,形容草木茂盛,这样写,我教你。”闻昭将桌子擦干,重新写了一个字。
顾蓁也伸出手指跟着写,还假装不会,闻昭探身过来看,离她近些:“这里少了一道横,第一次写这样就很不错了。”
顾蓁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小小的马车车厢里顿时好像亮了一下。
闻昭移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空间很逼仄,他好像能闻到顾蓁身上的淡淡香味。
这个味道不陌生,从他回来就时常能闻到。
都说在灶台前待久了会沾上油烟味,可顾蓁身上却没有,闻昭想起书上一首诗。
红唇微启笑,香气溢满山。
闻昭被这个念头惊了一下,迅速拿起一本书,遮住自己脸颊上的红晕。
顾蓁不曾察觉,还像个好学生一样伏低身上一笔一划写字。
闻昭愣愣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的喊声中回神。
“愣着干什么,给我找本书念念,”顾蓁已经不满足于只认了两个字,“此去京城还有一月路程,阿昭读书读累了就来教我写写字,好不?”
闻昭想说这不太好,他意识到自己跟顾蓁的年岁其实相差并不大,去雇车夫时,人家就误以为他们是年轻夫妻。
理应保持距离。
可面对顾蓁求知若渴的眼神,他怎么也说不出这个“不”字,闻昭沉吟片刻拿起另一本游记类的书,捧着一个字一个字教顾蓁念。
有了这项消遣,行程倒也不寂寞。
闻昭教了几日,发现顾蓁的领悟力惊人,大部分字一遍就可以记得,还能略略说出其意。
比他有天赋多了,若是男子,定能入仕为官,闯出一番天地。
闻昭收起这几日那些杂七杂八说不清缘由的心思,认真教顾蓁读书写字,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看书背书,还能从顾蓁偶然的解读里,领悟许多从前没能发现的道理。
他比顾蓁更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行到距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的一处小镇时,天上下起了雨,绵绵春雨打在身上凉丝丝的,他们加快了赶车速度,想着在关城门前能进城去找一处客栈住。
如若赶不上,只能在城外驿站歇脚,那里客房稀少,基本都是大通铺,顾蓁实在不想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但没成想雨有变大的趋势,道路泥泞,马车在路过一处小树林时,轮子突然陷进了水坑,不知道被什么卡住,总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顾蓁和闻昭不得不下来帮忙。
闻昭将油纸伞撑在顾蓁头顶:“你在一旁等着,小心溅一身泥。”
他卷了袖子,清瘦的身子一侧顶在马车后边缘,使劲往前用力。
眼看着马车有成功被解救出来的趋势,林子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令人极度不舒服的笑声。
四个身披蓑衣,手里拿着砍刀的男子,一脸淫笑,朝着几人逼近。
那马车夫说道:“不好!难怪轮子会卡住,原来是有人捣鬼,公子夫人剩下的钱小的不要了,实在对不住!”
这马车夫将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