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时分的忧心忡忡会随着夜幕降临转换成关灯后的彻夜难眠,我可以用一时的麻木将混乱恐惧暂时隔绝,可堤坝终将会因为巨大的山洪而被摧毁。
在分析完直播事故的当晚,一种被猛兽环伺怪人包围的压抑感始终缭绕在我床铺的周围,在这诡异气氛当中我甚至能感受到有什么在测量我的鼻息。
我始终睁不开眼睛,不同于鬼压床的那种动弹不得,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在躲避着什么,某种冰凉的金属物从我皮肤上划过。
沉闷的拖拽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声向我缓缓靠近,突然一股窒息感从脖颈处传来,即使被勒的说不出话来仍然无法睁开眼睛。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砰的一下我落在了某个地方,这次感觉能睁开眼睛了,但是睁开眼睛后仍然是一片漆黑,只能模糊的看清自己的手掌。
黑暗深处隐约有几条红色的丝线,我朝着丝线的方向摸索过去,离丝线越近周围的一切也越清晰可见,似乎那些红丝线是飘在一张方桌上的。
等我走到桌子前久违的头痛感再次袭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红丝线,是几行报错信息赫然显示在黑色背景的编译器里。
“这怎么回事啊,bug还在埋伏我吗?我都被优化了怎么它还没被优化,这谁写的啊提了没人来改吗。”
我无奈的仰天长啸,以前有班上的时候被这东西搞得整宿睡不着,现在改行了怎么它还能出现在我梦里啊,这还不如面对业像那,起码能心安理得的逃跑。
面前的报错丝毫没有怜悯我的意思,下方的聊天框不停地闪烁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时候来催进度。
打开聊天栏昵称上赫然写着对接领导秦广王蒋公。
嘶~我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抱歉,是我愚昧了,赶紧看看有什么需求。
领导要求尽快修复生死簿后台管理系统的数据统计功能,最近冥府大屏上的各项指标很不好看,投胎满意度非常低。
要求我尽快核实排查前后端数据显示情况,分析问题来源,如果是相关接口数据处理的格式不对,要连夜整改更新补丁。
恢复正常后第一时间联系领导转轮王薛公验收,及时更新日志,在周报中体现本次问题修复的大概过程,留档以免日后再犯。
在阳间这种流程我经历过很多次,可在下面该怎么跟领导回复那,这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啊,数据大屏我做过很多,可数据源跟谁核实啊,难道要找牛头马面吗?
手心的汗已经开始黏鼠标了,思索再三后回复了一个“好的”,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收到”,一下子真的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我检查了一下代码,前端代码的图表组件没什么异常,引用规则和通信方式都比较常见,反复打印了几遍接口数据,字段也都对应的上,那这个报错是哪来的。
经过反复几次注释掉可疑的标签和方法后还是找不到问题的来源,这下真的得去问牛头马面和无常之类的小组长了。
这周围黑洞洞的问谁去啊,该不会偌大的一个核心项目就我一个干活的吧,投胎的少了这下面也开始为阳间输送灵活的孤魂野鬼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考验,坐在方桌前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潜藏着什么奥妙,我开始怀念起在剥灵狱里自由奔跑的样子了。
同样是在探究问题的根源,但是在剥灵狱里紧张刺激的攻防明显更适合我,即使逃出剥灵狱我还有殊途令傍身,不怕有谁敢真正惹到我。
现在我却只能望着几行报错发呆,随时可能遭到十殿阎罗的审判,这压力让我喘不上气来。
突然我灵光一现,开始查看各项运行依赖的版本信息,不出所料现在的版本太高了,是当前最新的版本,如果想恢复正常显示则需要退回到旧版本。
我将相对应的运行依赖包覆盖为老版本,报错果然消失了,接下来只需要再将数据处理一下,他们所熟悉的一切都会回归太平。
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后我第一时间更新了补丁,向转轮王薛公汇报了情况,又是一段漫长等待后回复了我一个ok的表情包。
我如释重负的瘫坐在方桌前,很多时候我不需要去解决问题的根源,因为根源的问题我也几乎解决不了,我只需要让他们看见他们想看到的样子,哪怕是一成不变的日常。
只有让被业像缠身的人先恢复平静,我才有机会决定是否要帮助他们彻底脱困,有些人已经无法拯救,那只能跨过去,去解开幸存者们不该背负的一切。
这段时间我一直战战兢兢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生怕有哪个潜在威胁是我解决不了的,害怕老康父母哪天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老康不见了,害怕哪天戚折依拿着武器出现在我门前。
更加害怕无力拯救委托人,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剥灵狱中,看着那些曾经热爱生活的人被不可名状的压力逼得去折磨周围无辜的人。
对于自己厄运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