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拿出手机，摆弄着镜头不停拍摄。
见她不敢以刀叉进餐，还以拍照做借口拖延，倪盛夏颇有些得意的讥笑。
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
她将切好的羊排塞到嘴里。
高挑的眉眼细细打量。
像是把季衍那可笑的样子当作下酒菜般，边欣赏边吃着。
“季小姐一定没见过这么好的羊排吧？”
假意拍照的手微颤，季衍沉吟了片刻。
“……是没有。”
“那你有口福了，记得好好品尝，这么好的羊排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的。”
说话间，倪盛夏停了刀叉。
“倪小姐，不吃了吗？”
看着剩下三分之二的羊排，季衍反问。
倪盛夏擦拭着嘴角，笑道。
“其实我之前已经吃过了。”
“那怎么……”
“本来结婚在即我该减肥的。可柏哲说我太瘦了，喜欢我胖一点。所以我才想着见你时再多吃一餐。”
说起这话，倪盛夏满脸娇羞。
可话语却如一万根针，深深刺入季衍心底。
那是厉柏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还清晰的记得，他说那些话时的眼神，动作，语调……
想起他如何抬手，指背轻抚过自己脸颊。
想起他垂落下的羽睫，带着点点怜惜。
想起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我喜欢你胖一点。”
每一件都清清楚楚的印在脑海里，宛若昨日。
可如今，却从另一个女人的嘴里吐露，成为他们的回忆。
疼的让她窒息。
“可我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真要胖下去，婚服恐怕都穿不进去了。对了季衍，你还不吃吗？”
见季衍没碰刀叉，而是盯着眼前的餐桌发呆，倪盛夏开口催促。
季衍抽回思绪，似乎想说什么。
可倪盛夏了然的笑道。
“其实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之前在几条街外的苍蝇馆子里给人洗碗。”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这事，季衍一顿。
她的反映让倪盛夏颇为满意，像是戳穿了她的伪装般。
倪盛夏抱着胳膊笑道。
“所以你不懂餐桌礼仪也正常，我可以教。”
直到这一刻，季衍才明白她在这里约见的理由。
一个在苍蝇馆子工作的洗碗工，是不懂什么餐桌礼仪的。
看到羊排都要拍照，害怕丢脸刀叉都不敢拿。
这样穷酸，低俗，小家子气的人，就算硬着头皮用餐也只会丑态尽显。
反观倪盛夏，不论学识、教养、身份都远胜自己，优秀得甚至都不是一个阶级！
一个洗碗工怎么配和她平起平坐？在高档餐厅共进午餐呢？
她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楚，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差距如此之大，所以才约在这里！
她微微垂眸，施针的动作飞快。
“不必麻烦。”
季衍抬眼，冷声推开了她。
倪盛夏略有惊讶，但季衍的反映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谁的丑态被揭开都不会开心。
可没有自己的帮助，她只会出更大的洋相。
倪盛夏像是认定了季衍是在自取屈辱，认定了刀叉一定发出刺耳的鸣叫，所以也没纠缠。
只露抱臂向后微仰，居高临下的笑着看她闹笑话。
然而……
季衍拿起刀叉，有条不紊的切开羊排。
她坐姿笔挺，腰杆笔直，每一次的切割有优雅的如同泼墨绘画般，从容自如。
礼仪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比倪盛夏的还要更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