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呜呜吹过,仿佛1把把无形的利刀,切割着大地,连石头都给切出1道道裂痕来。
羊允披着熊皮做的斗篷,带着十余名家将在城墙上巡查,看到擅自离开岗位躲起来烤火取暖便将他们撵回原来的岗位去。
倒没有更多的责罚,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天实在太冷了,他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外面还罩了熊皮斗篷,都冷得直发抖,何况这些衣衫单薄的普通军士?
巡视1圈,将几个躲起来烤火的军士撵回原来的岗位,并且让人送来热水让冷得受不了的军士们喝1点,暖暖肚子后,他登上谯楼,居高临下的巡视4周。
城内是残破不堪的晋阳城,匈奴人攻陷入晋阳后进行了残酷的屠戮,杀人无算,在撤离的时候又放了1把大火,将小半个晋阳都给化为灰烬了。站在谯楼上望向城内,目之所及,尽是残垣断壁,尽是被烟火熏黑的断墙。十几辆牛车正朝着城门方向缓缓驶来,车上全是冻得僵硬的尸体,牛车驶过坑坑洼洼的路面的时候略1颠簸,马上就会有1两具尸体从车上滚落。如果车夫细心点,及时将尸体抬上车去还好,如果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搞不好第2天你1开门就会惊恐地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多了1两个死人。
绝对惊怵。
城外则是已经化为焦土的村庄。胡人对晋阳的破坏是非常严重的,尤其是在被拓跋鲜卑击败,知道自己无力占领这片土地之后,1个个都跟疯了1样烧杀抢掠,拿得动的就拿走,拿不走的就砸,就烧,以晋阳为中心,方圆2十里的村庄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人口十不存1,刘琨数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这残破的景象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可是每1次看到,羊允依然会为之心惊。他知道胡人很凶残,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能凶残到这种地步,那么多村庄,让他们杀得连只活鸡都没留下来,这还是在拓跋鲜卑大军步步紧逼,时间不大充裕的背景下干出来的暴行,倘若没有拓跋鲜卑铁骑步步紧逼,他们放手大杀,真不知道他们能将整个晋阳给祸害成什么鬼样!
幸亏南阳有司马范,有北宫静、李睿,牢牢地顶住了胡人的攻势,不然繁华的南阳只怕早就变成人间地狱了。
正自怔怔出色,脚步声响起,温峤带着数名亲兵走了过来,远远的打招呼:“又上来看风景了?”
羊允叹气:“没看看风景,在看地狱。”
温峤神色1黯,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着城外那1片片可怕的焦土,他低声说:“在胡人杀过来之前,那些村庄其实有很多人的。大将军花了好几年时间,让4处流浪的难民留了下来,让躲在山里过着野人1样的生活的棚民走出了山区,大家1起修缮房屋,疏通沟渠,砍掉荆棘,在田里种上粟、麦。胡人、盗匪来了,大家拿起放在田边的兵器便跟他们死战,将他们击退后继续耕作……这样边打边耕作,花费了无数时间和心血,总算让这些村庄恢复了生机。”
他重重1拳砸在城堞上,恨恨的说:“但是胡狗1来,我们几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房屋被1把火烧了,那些辛勤的农夫要么成了刀下亡魂,要么成了奴隶!”
羊允说:“他们早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对了,大将军这几天怎么样,可有振作起来?”
温峤苦笑:“老样子,整天饮酒听曲,消沉得很,这1战似乎将他的雄心壮志都给打没了。”
羊允忧心忡忡:“这样可不行啊!他可是晋阳的1面大旗,大家是冲着这面大旗,才在晋阳这么个死地咬牙坚持的,要是这面大旗倒了,大家的心就散了!”
他和温峤带着3千多骑兵千辛万苦翻越崇山峻岭来到晋阳的时候,刘琨欣喜若狂,出城2十里相迎,对他们礼遇极隆。在饮宴的时候,刘琨豪情满怀,表示朝廷若能继续派兵支援,不出3年他就能荡平并州境内的贼寇,打到平阳去把刘渊的骨灰给扬了。然而,当得知石勒击败了段部鲜卑与王浚联军,占领了襄国、邺城大部分地区,南阳小朝廷很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给他派来援军之后,他的神色顿时就黯淡了下去,眸底那团火焰虽然还没有熄灭,但也只剩下1点奄奄1息的小火苗了。
温峤说:“大将军不会让自己这面大旗倒下去的,他只是太累了,想躲起来让自己缓1口气而已。等他缓过那口气之后,他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带着我们继续跟胡人死战!”
羊允说:“但愿如此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看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山河发呆。
真的太冷了,这凛冽的寒风,这笼罩在并州上空的铅云,什么时候才能散去啊?
在晋阳以东数百里外的襄国,石勒正在与张宾共饮。
几乎是在李睿召开5州运动竞赛的同1天,石勒也停止了征战。他的军团打从北上以来,每1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战刘演、压服冀南群雄、鏖战段部鲜卑……硬仗恶仗就没停过,打了1年,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了,而在击败段部鲜卑之后,他们已在河北境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