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苏老,我来迟了。”
“劳您久等,是我的不对。”
“你这孩子……”苏呈蕴面露无奈,起身就去扶他:“来,快坐下。”
“你哪里来迟了,是我这个老人家耐不住,手头的事又正好忙完了,便早早过来等了。”
“好了,你看看要点些什么,我不太了解你们年轻人的口味,只记得从前听孙女讲的,照着给你点了一份这里的招牌甜点。”
“你看喜不喜欢?不合口味的话再点别的,千万别拘谨。”
殷岁看着被苏呈蕴放到他面前的,一份粉红粉红的树莓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原本紧张的心情陡然间松快下来。
这份蛋糕,果然是年轻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苏老在美术界泰斗级人物,将国画与油画相结合,推动国画现代化,油画民族化,如此成就的光环之下,也同时是一个会留意到自家孙女,吃食喜好这样寻常之事的慈爱长者。
这样宽和的人,殷岁忽然就不紧张了。
“好,我尝尝看。”
殷岁拿起叉子,主动切了一块放入口中,随后抬头,对苏呈蕴露出一抹明媚阳光的笑容:“好吃!谢谢苏老,我很喜欢。”
“那就好。”苏呈蕴的面上,也跟着舒展笑意,他看向殷岁的目光更加柔和:“喜欢那就多吃点,不要拘束。”
“对了,这里是菜单,你再看看喝点什么,都配上。”
殷岁点点头,笑容乖巧又讨喜:“好,我这就看。”
“苏老,您要喝些什么吗?我们一。”
“我看这里也是有茶饮的,您喜欢喝什么茶?毛尖?大红袍?还是……”
“好好好,我也和你一。”
苏呈蕴笑着应道,他越看殷岁就越觉得喜欢,心中都忍不住把对方当自家小辈来对待了。
画家总是喜欢浪漫的,也信奉缘分。
今天看见殷岁真人的第一眼起,苏呈蕴就觉得合他眼缘,再想到对方画的那两幅画,一副国画,一幅油画——
两种画艺,水平还都不低。
这不就是上天专门为他送来的传艺弟子吗?
饮茶吃甜点时,苏呈蕴也只和殷岁,闲聊一般说一些画画时的小技巧,聊一下近期在作画时的灵感。
偶尔,他也会谈及一些他与老友斗画时的趣事,还邀请殷岁空了,也陪他去亲眼见证一回。
两人越聊气氛便越自如融洽,彼此间句句有回应,思想上又有共鸣,对许多画作的认知既有重合,也各有见解,便是越来越热络。
逐渐地,一老一小瞧着,居然有种志趣相投后,难得的忘年交之感。
等苏呈蕴将殷岁在国外留学时,绘下的画作,整合而成的那本画集看完,没忍住便发出一声,遗憾与欣慰相交织的感叹来。
“哎——”
殷岁面上瞬间浮现出紧张和担忧来,他身形不自觉前倾,诚恳问道:“怎么了?苏老。”
“是我的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却没能留意到……或是我手法不对,有什么地方……”
“不是。”苏呈蕴摇摇头,目光温和而认真:“你的画很好,技艺也一直在进步,虽有尚显稚嫩处,但已经风格自成,且灵气逼人,正是最好的上升成长期。”
“只是越是这样,我便越是遗憾,你没能来我们中兴美院……错了你这样的学生,实在是我们中兴美院的损失……”
殷岁被苏呈蕴说得双颊泛红,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
他赶忙摆手,推拒道:“哪里有您夸得这样厉害,我没能进中兴美院,才是我最大的损失。”
“今天也是,多亏您还记挂着我,不然我永远也不知道,我的画,曾经受过您的认可。”
殷岁在说这话时,满心诚挚,眼眶都隐隐泛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了,多亏苏老还记挂着原身画过的画,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段缘分?
又怎么能让他知晓,也让原身知晓,原身曾经的画作,在苏老这样的大拿面前,也是值得一看的。
原身的努力,对画艺的不懈追逐,是有得到认可的。
对方那些年日以继夜的努力,并不是在白费功夫,也不是那些磋磨他的恶人,取笑原身时所说的——画一文不值,人也一无是处。
如果原身……如果对方能早些听见,早些知道这些,或许就不会在那么早的年纪,万念俱灰,毫无光亮,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了。
殷岁是真的心疼原身,也能和对方共情,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都在隐隐抽痛。
苏呈蕴看出殷岁神情的不对劲,他是长辈,也是智者,只从殷岁这反应,便已经对殷岁两次没能来上中兴美院,隐隐有了些猜测。
“小岁,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