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玉鼻子酸酸的，方小雨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成天待在角落里玩弹弓，那些无数个无人问津的日子，方小满是不是都在想他的阿娘呢。
方晚玉把弹弓还给他，努力地尝试和方小雨沟通，“你阿娘好厉害啊，还会做弹弓！”
方小雨突然笑了起来，又喊了两声“阿娘”，他常年不说话，发音不清晰，含含糊糊之间还听到他在喊“阿爹”。
面上始终带着笑。
她摸了摸方小雨的头，想来他们的爹娘一定很疼这俩兄弟，只可惜生不逢时，在这乱世中，贫穷和苦难如恶鬼缠身，将一家人硬生生地撕扯开，从此天人永隔。
方晚玉收回思绪，继续煮水去了。
刚起身小腿一紧，方小雨抱住了她的腿，方晚玉怔住，“怎么了，小雨？”
方小雨不说话，就是这样抱住她，方晚玉脑子一抽，小声嘀咕给自己听，“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娘了吧。”
方晚玉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任由方小雨抱着自己。
她将锅里煮到发黄的车轮草捞出来，然后指使方小雨去拿木桶，她要把锅里的水给盛进去，在中午休息之前给村人送过去。
日头快要到中天时，李秋华回来了，脸上热气腾腾，红了一圈。
方晚玉赶紧给她来了一碗车轮草水解渴，李秋华一口气喝了精光。
“这水很甜啊，待会给你阿爹他们带点，我要做午饭了。”
“我现在给他们送。”方晚玉想等着他们回来吃完午饭后，顺道让他们带过来，但看李秋华的样子，怕是都累了。
方小溪在屋子里听到声音，出来帮方晚玉一道抬了一桶水到山上。
车轮草水很快见了底，方晚玉又跑回家提了一桶才勉强让他们解渴。
看着丛林中的灌莽除了大半，方晚玉拿过割刀同他们一起干起了活，一直到太阳落山，李秋华来喊他们回家吃饭才结束。
今儿没人闹事，每个人都在很卖力地在干活，即使饿得头晕眼花，他们也一声不吭，只为了等晚上这一顿。
方晚玉特意交代李秋华，让她今天晚上多放点米和肉，让他们吃个饱，明天才有力气继续干活。
李秋华照她的话做了，虽然对村人有很大意见，但米和肉都是方晚玉的钱买来的，今后猪舍也要靠这些人搭建起来，李秋华不至于在这些地方抠抠搜搜。
一口锅煮了好几桶，管够。
村人一听可以回去吃饭了，手上的活也不想干了，春喜忍住疲惫，不忘做好善后事，“都把各自手里的刀具放好，不要弄不见了。”
他们有的人手里拿的是方晚玉家提供的农具，他担心弄不见了给方晚玉找不痛快，第一天干活可不能出差错，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富贵又累又饿，说话有气无力，“来，我的给你，竹竿，快。”
竹竿果真如方晚玉想的那样，又瘦又高，今天的力气都用在了灌莽上，已经无法回应富贵了。
他把刀同富贵的放好，整一个人倒在自己堂哥身上。
方晚玉再一次感叹，方远太狠，村人更狠，一天没米进肚子，还能干那么多活，没有一个中途退场，当真是为了吃上一顿饭，拼了命了。
如若这些人能为自己所用，这股力量真不可想象。
“农具都放我这吧，你们快回去吃晚饭。”方晚玉怕有人当场饿死，那罪过可大了。
春喜想留下来帮忙，方晚玉挥手赶他走，“回去吃饭吧，辛苦了，吃饱点明天继续。”
春喜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到底是忍住了，“我还是留下来陪你一道。”
方晚玉劝不动，由着他去了。
她加快手里的动作，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待到回家时，看到李秋华和白三娘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方水生急急忙忙给春喜和方晚玉端来两碗粥，“特意给你们留的，快吃。”
方晚玉放下背篓，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过粥喝了一口，春喜也跟着吃了起来。
肉粥到嘴巴里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
粥一点也不稀，满满一口下去，不是米就是肉粒，他没有一口吞咽，而是留在唇间慢慢细品，生怕有一粒米没有嚼碎。
方晚玉随意吃了两口，问道：“是煮少了吗？”
当着春喜的面，方水生有苦不敢言，哪里是煮少了，是这群恶鬼的肚子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碗接着一碗，吃不饱一样。
方水生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哼哼一笑，拿过方晚玉的空碗，闷着头去厨房帮忙了。
春喜读懂了方水生的面容，有些尴尬。
“没事，尽管吃，管饱。”方晚玉笑了笑，转身去找方远了。
方远和方小溪刚算出一笔账，见方晚玉来了，方小溪无奈冷笑了两声，“照这样吃下去，银两很快就要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