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文海在餐桌上唉声叹气,吃着猪肉的方晚玉全然不知道,她阿爹想到她要离开这个家了,伤神不已,连饭都吃不下。
深夜,方文海睡不着觉,起身出了门,坐在石头上黯然伤神。
突感身后有声响,回过头一看,是李秋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今儿卖肉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看你晚上吃饭也没吃几口。”李秋华与他促膝而坐,小声道。
夜间山谷沉静,她的声音显得空旷而清脆,方文海沉沉地叹了口气,怅然一声:“没想到一下子,儿女们都长大了。”
李秋华轻笑,“你才知道,我每每看兄妹俩,都会想起他们刚出生的样子,又小又皱,一转眼远儿比我还高了,玉儿也快和我一般了。”
“是啊。”方文海的身影隐匿在黑夜中,微微颤抖,想起以前想做个好村正,心思都花在了村子里,而对方晚玉没有过多的关心,心里止不住的落寞。
连方晚玉最真实的性格,也是上山后才了解到的,她胆大心细,做事有主见又条理清晰,才华不比方远少。
今天下山卖肉,要不是她前前后后把所有的事都打点好了,恐怕这猪养了也是白养,更别说卖出去。
身为她的父亲,一个有担当有责任要撑起整个家的男人,竟然只能站在女儿的身后束手束脚,一点有用的忙都帮不上。
连她的婚姻大事,怕是自己也做不了主了。
他突感无力,连连叹气,“女儿大了。”
李秋华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怎么了?是和玉儿闹了吗?”
“没有。”方文海苦笑,要是闹了还好,起码知道方晚玉心里在想什么。
可她不声不响地把事情做了,只让自己当个闲散人家,让他深感自己一无是处。
“你说实话,今儿遇到什么事了?”李秋华拍打了他一掌,“交代清楚!”
李秋华不允许他们有事不和自己说,要么所有人都别知道,要么方文海知道的,她也一定要知道。
就是不能将她隔离在外。
“我问你,如若玉儿有心仪的男子,你怎么想?”
“啊?你说真的?是谁?”李秋华惊喜地追问,随即语气一转,略显不满,“你可别告诉我是村子里的人,我不同意。”
“不是。”
“不是?那还能有谁?”
方文海思索着要用个什么方式,比较容易让李秋华接受,他们的女儿喜欢一个流民,他对流民没有看法,可流民居无定所,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着落,女儿跟过去要受苦的。
不过要是把流民带上山,会不会
不行不行,不清楚流民的身份,要是贸贸然让他来山里定居,恐惹事端。
“我随口一问,玉儿大了,迟早有这一天。”方文海决心不告知李秋华,免得她徒增烦恼。
李秋华眯着眼发笑,“我说你怎么了呢,莫不是也觉得玉儿长大了,想着她以后要离开我们,去别人的家里做儿媳,你心里不痛快?”
方文海不善于表达情感,但的确如此,他更担心那个流民给不了玉儿幸福。
他点了点头,勉强承认了李秋华所说。
“还真没察觉,你居然这么关心玉儿,我以为你心里只有村子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玉儿是我孩儿,我能不关心她吗?”
“是是是。”李秋华还想揶揄他两句,“玉儿小的时候你就该多抱抱她,她小时候多好玩啊,阿娘阿娘地跟在我身后,我听着能美上一整天,但她就没追在你屁股后面喊过阿爹,怪谁?”
方文海一张脸变得通红,“怪我怪我。”
“那不就是怪你嘛,远儿也得怪你,小小年纪就拉着他到处跑,个头还没个谷箩高就要去给你算术,谁家养孩儿是这样养的。”
在孩子亲近这方面,方文海确实不如李秋华,孩儿们都喜欢粘着母亲,有事没事都爱叫娘,总是将他一个人晾在一边。
次数多了,心里总是吃味,倒不是对李秋华不满,而是被自己的孩子疏离,身为父亲心里深感凄凉。
李秋华又要拿这些事来戳他心窝子,他心里的火燃得更旺了,气急地站起身,吼了李秋华一句,“妇人之见!”
李秋华不待见这个评价,她也跟着起身直视方文海,“你再说一次!”
“远儿有算计的才能,我让他做这些是让他以后有个立身之本,难不成你想让他变成方成材那样?还有玉儿,我是对她关心少了点,但是我买给她的东西,哪一样比你少了。”
“那你好好说话不行啊,说什么妇人之见,认识几个字,你尾巴要翘上天了。”
入口不再是他们一家人,方文海担心两人将隔壁几家人吵醒,撂下一句“休息”,负手回了屋。
李秋华没好气地看着他身影,“大半夜的不知道抽什么风,好好地说孩儿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