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好。
连续几天没有打到猎物,再这样下去,所剩不多的存粮,很快也要消耗殆尽。
“阿爹,”方晚玉最先打破沉默,“我们把这头猪养起来吧。”
野猪怀了,不能杀。几天没进食,饥饿无力,放了必死,那只能养着。
可方文海还在犹豫,对他来说,养着已经算捕捉,那只兔子,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全家人都在等他的决定,可他拿不定主意,围着野猪踱步。
方晚玉垂眸,轻轻地抚摸野猪的腹部。
兔子太小,肉也不多,处理起来还麻烦,和眼前的野猪相比,性比价太低,不如猪肉来得实际。
但这么久都没再看到其他的大型猎物,想来这野猪,许是其他地方跑来的。
好不容易来了只,还怀了孕,方晚玉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她淡然开口,“阿爹,我们没有地,那是因为这地方是二婶找的,她有理,你不与她争,你把牛借给二叔,因为牛是你的,你有权利决定,但是”
方晚玉停顿片刻,许久才接着道:“猪是我发现的,也是我抓到的,那么,这算是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处理,决定权在我手上。”
她不是猎户,也不懂方文海的那一套,她只知道,要是没有这头猪,那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不想做个饿死鬼。”方晚玉说得露骨,要让他们知道,错过了这头猪,他们的下场,就会和这头猪的命运一样。
李秋华现在听不得一个死字,立马打断她的话,“呸呸呸,不许说死。”
方晚玉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阿娘,没田没地,在这种山谷里,饿死是迟早的。”
当初何花说得好听,这山谷什么都有,等来了之后,才发现虚有其表。
春天万物复苏之际,除了乱石中的杂草长势良好,还有什么生机,连老鼠都不愿意在这里打洞。
“我同意阿玉说的,”方远这一次,选择和方晚玉站在一起,“存粮殆尽,野猪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李秋华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为难,“不是我和你阿爹蠢笨无知,不知道野猪的重要性,只是”
只是,他们害怕报应落在孩子们身上,这是他们决不允许发生的事。
“养起来吧。”
方文海突然发话,他抬头望天,常年日落而归,在田间劳作,日头将他的脸晒得黝黑无光。
在经历过疫病之后,他额间的白发浓密了,眼角的皱纹也多了,时常忧心身边人,让他佝偻着背,压弯了腰。
短短时间内,让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他放下手中的棍棒,走到一处光滑的石头上,双膝下跪,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上眼睛,低声呓语着什么。
李秋华也跟着过去,与方文海做一样的动作,跪地那刻,她听到了丈夫的话
“让所有的报应,都冲我方文海来吧。”
李秋华偷偷用衣袖擦拭眼角,额头点地,和方文海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把姓名,换成了她的。
方晚玉和方远皆是一愣,他们不明白,只是想养一头猪而已,爹娘为何又是磕头,又是跪地的。
等跪拜完成,方晚玉如愿得到了野山猪,她不清楚阿爹怎么那么轻易地改变了想法,追问了他们,也不肯告诉她原因。
方文海只说,等野猪产完崽,要将它放还山林。
不用他说,方晚玉也会这样做,这第一代野猪,可是他们家的救护神呢。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母猪肉不好吃
为了让小猪崽出生时白白胖胖的,方晚玉主动承担了野猪的喂养,在这方面,她可是专业的。
晚上回到家,方文海做了个藤条编织的背篓,方便方晚玉装猪草用。
可还差一把最重要的工具,割刀。
家里仅有的一把铲子,在制作捕捉工具时,也被当做过刀子使用。
现下,也只有这把铲子,最适合用来改造成割刀了。
但方晚玉明白,虽然爹娘出门打猎,但更多时候,这是当下的无奈之举。
他们还是想找地耕种,那把铲子,在他们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分量。
一旦改造成割刀,仿佛在告诉他们,耕种这条路,回不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方晚玉决心做那个狠心的人。
“阿爹阿娘,放弃耕种吧,这个山谷找遍了,没有可用的地。”方晚玉低着头捣鼓背篓,自说自话。
“野猪待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家里的存粮只够半个月的,全力喂养野猪,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怀孕的野猪,正是吃料最足的时期,没有刀具,割猪草的效率会很低,一个不小心,营养不良导致流产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