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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2 / 3)

凡正指挥着人割那地里的韭菜:“都选最嫩的割了,那边的地也都别偷懒,赶紧都翻了,过两天就要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到时候好播种!”

元钧看几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锄头,正在那里翻地,地尚且还冻硬着,不好挖,小太监们额上都冒出了汗,头发也都湿了。厨房前则有两个老内侍正在磨石磨,一个摇着磨慢慢转,一个则手持勺子在往石磨眼里添水,也不知是在磨糯米粉,还是在磨豆汁。

而另外远处的游廊下,几个宫女穿着花红柳绿的,衣着不俗,看得出是前些日子刚赐下的,正在廊下聚着说闲话,手上都有着针线活,有的在绣花,有的在纺纱,有的在编穗子,偶尔有些笑语在春风中吹来,倒比从前静肃的东宫还多些人气,从前宫人们劳役哪里会到他跟前来,整个东宫都是安静和空荡的。

园子里浮动着厨房炖着的肉汤的香味和榨猪油的香味,再远一些的竹林内,依稀能看到养着的水禽扑扇着翅膀,有个宫女正在那里喂着鹅,嘎嘎声音响着,容璧写过的,本来函宫水边养着不少观赏用的水禽如鸳鸯、白鹅、野鸭等,但如今为吃食计,又让人捎了些小鹅小鸭来养着,另外几个赐来的宫女,也都安排了针黹的活计,毕竟幽禁生活,衣食全赖皇上一念之间,不若自种自养,自给自足,才是稳妥之道。

但被容璧这么一安排,宫人们耕的耕,织的织,人人手里都有活儿,也因此毫无颓丧气馁之色,反而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这倒是治家有方……

蔡凡提着篮子一抬头,看到太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地边看着远处出神,吃了一惊,连忙上来笑着行礼:“殿下练完字了?您看,这是您去年让我们埋下的老韭菜根,这几日天儿暖,冒出来了好些,嫩着呢,一会儿就给您做上,您看是包饺子呢,还是炒蛋皮呢?”

元钧倒无所谓:“你看着办吧。”

蔡凡倒是习惯太子这冰冷脾气,只是笑着道:“这边今天就翻好地,然后就按您的吩咐,把之前送来的菜种瓜种都给种下去,这春雨一下,豆子瓜苗都长得飞快,咱们就有新鲜菜蔬吃了!”

元钧看蔡凡不似从前那般惧怕他,说话侃侃而谈,心知必是容璧的功劳,看那几个内侍们正用耙子在地里耙出棱线,再沿线挖出坑沟,忽然心中一动,宽了外袍,蔡凡连忙上前接着,元钧去拿了一把锄头道:“孤也活动活动。”

蔡凡有些惊愕,但看元钧已提了锄头下去,一锄下去,铿锵作响,冻得硬实的地已深深被锄头锲入,只能惊叹夸奖道:“殿下果然是神力惊人,难怪听严侍卫说,您能拉开五石的弓呢!”

元钧一哂,只专心锄地,深褐色的泥土被锄头深深地翻出来,形成了整齐均匀的土堆,他用锋利的锄刃切碎纠结的草根,用锄头背面击碎成团结块的硬土,看着土块变成均匀的碎块。

春寒恻恻,远处的竹叶被风吹得簌簌发响,渐渐有极细绵软的雨丝落下来,但元钧却觉得浑身发热,肩膀腰身筋骨渐渐活络开来,汗渐渐冒出,浑身热血畅通,他只觉得痛快,心里那些压抑盘算,都被抛之脑后,他眼里仿佛只有那一行行被翻松的泥土,

远处沈安林带了几个侍卫过来,看到太子亲自锄地,连忙也带着侍卫下来拿了锄头跟上,一边过来和元钧道:“殿下,还是戴上射箭的羊皮护手吧?不然锄多了恐手上要打泡。”

元钧摇了摇头,沈安林却也没继续劝,只在一旁也跟着锄,只是他少爷出身,其实也并不太熟,挖起来姿态倒有些别扭,但到底都是身强力壮,不多时这边一整块菜圃竟已都辟得差不多,元钧看了看方位,索性指挥着凭记忆将容璧之前圈过要种的那些地,带着侍卫们都挖开了,把杂草都给除了。

在后山远离住房之处,他甚至还带着人挖了个大坑,当沈安林知道这是用来沤肥的,脸上的神情实在是一言难尽,逗得蔡凡哈哈大笑,只和他取笑:“沈统领不知道,这农家肥、草木灰,都得沤过才好使呢,不用这些,菜哪里好吃呢。”

元钧看沈安林和那几个内侍说话也十分熟悉。那本子上,容璧写着一起赐过食,围炉吃过锅子,显然这主仆同欢,让这些原本紧绷压抑的奴仆护卫们都松弛了下来,不再恐惧这圈禁的生活,而是真的踏踏实实在这里过起日子来。

直干了一整日,元钧挖土挖得大汗淋漓,赏过了今日挖土的内侍和侍卫们,便去洗过换了衣服,出来果然看到晚膳桌上有春韭炒蛋,嫩韭油亮润泽,与绿豆芽、金黄色的蛋皮和白如玉的粉条炒作一碟,用天青色的汝窑碟子装着,秾丽非常。另外又用后山采的春笋与咸肉、鲜肉煮了鲜汤,下了几个狮子头,倒是满桌春色。

蔡凡巴巴地来和他讨好:“这是按殿下您上次教的做法,韭菜切了拌了香油封住水分防止出汤,和绿豆芽与蛋皮丝、粉条以油盐猛火快炒,您看看这味道咋样?”

元钧用筷子挑了几根尝了尝,韭菜嫩滑带脆,有着春日特有的清香味,利落清爽,肉丸在笋汤里则鲜甘多汁,十分芳妙。

他心里慢慢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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