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辞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杀意已经显现。
梅妃吓得身子一缩。
她知道王上铁了心要怪罪。
“王上,妾身就比不过一个王后吗?”她累了似的,瘫坐在地,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是真情实意的委屈,也是真叫人可怜。
“在他人眼中你名门出身,受良好教育,姿色上等,举止温柔,王后比不上你……”
“那为何……”
“但在寡人这儿,无人能比得上她。”贺兰辞回想着两人相遇相伴的种种,神色顿时变得平缓,“寡人落难之时,她与寡人一路逃难,身无分文时只能吃野菜,好不容易兑换了一点银钱买干粮,也不够吃几日,越北上越冷,剩下一个冷冰冰的馒头她都要捧到我面前,盯着我吃下去,不吃就哭……”
“哭得很烦人。”
说着烦人,梅妃却见王上眼底满是心疼,疼得眼眶逐渐泛红。
“前面的路一片荆棘,她都会用身子铺路,让我踩着她的血肉过去。”贺兰辞问,“你尝过荆鞭的滋味吗?踩着她血肉而活的滋味,不如来二十荆鞭。”
梅妃顿时不敢吭声。
试问,她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不知道。
“你只知她出身低微,觉她身子不干净,但你可知,你们这些人的心比她的身子还要不干净。”
“不干净……”贺兰辞冷笑,“真恶心的三个字。”
说着他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寡人怎么能这般说她。”
这一巴掌打得响,梅妃吓得眼泪都不敢掉了。
“还有什么不甘心吗?”贺兰辞道,“还需要寡人告诉你,王后是如何给冷冰冰的质子府种满水仙,王后是如何一步步磨烂自己的脚护着寡人到北寒,王后是如何学着做好一个王后的吗?她从小就不像你们一样受此教诲,她却还是做得有条不紊……”
梅妃垂下眼眸,“这又不是我们决定的。”
“是啊,你们出身富贵非她决定,她出身低微也非你们决定,她从未言过你们不好,你们又何必言她不好?”贺兰辞拂袖道,“五红汤一事你既心里有数,王后也怀有子嗣,一切本该继续照常,你自己打破平衡,自己将自己送上这条路。”
“没有人能动她,包括寡人自己。”
贺兰辞走了。
梅林殿的大门打开,又缓缓合上。
此后不会再有打开之日。
关雎宫。
玉奴已经沉沉入睡,不过殿中还亮着一盏灯。
贺兰辞小声询问嬷嬷:“怎么不熄了?该扰着她睡觉。”
“王后娘娘给王上留的灯,怕王上进去不见路,磕着碰着的。”嬷嬷轻轻推开门。
贺兰辞抬脚进去,身后的门又缓缓合上。
殿中只有他轻轻的脚步声,以及灯盏里的烛火。
他过去吹熄烛火。
循着记忆来到床榻,开始解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大了,他有些懊悔,应当在外边解了衣裳再进来。
正要迈步出去解时,床上有了动静。
玉奴撑起上半个身子,软乎乎地询问:“王上?”
“是我。”贺兰辞又转身回去,“吵醒你了?”
玉奴摇头,努力睁开眼睛,“灯怎么熄了?我再去点。”
“不必。”贺兰辞按住她的手,“我熄的。”
他从汤池过来也有一段路,寒冷吹在身上,手是凉的。
玉奴立马把他的手捧着塞到被窝里,说:“天越来越冷,王上也该把汤婆子带上。”
“你见过哪个男子一天汤婆子不离手的?”
“王上做第一例好了。”
贺兰辞莞尔,“这事明天再议,你让我先把衣裳脱了,或是玉奴帮寡人脱?”
“你捂着手。”玉奴要从被窝里出来,贺兰辞的手比她快。
“寡人自己来,你别让冷风吹进去,快躺回去暖被窝。”
贺兰辞迅速脱下衣裳钻进去,他身上还有些冷,就没第一时间去搂人。
就因为这,玉奴心底有着些许落差。
可她又想。
从前那几年都没有,怎么这会儿倒变得矫情了。
“王上,睡吧。”
“嗯。”贺兰辞的身子暖和些了,转身过去把人搂住,“抱着睡。”
夜色里,玉奴的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不过她还是伸手推了推。
“不能抱太紧,肚里有孩子。”
“差点忘了你肚里还揣着一个,那你转过身去。”
玉奴听话地转身,腰上立马搭上热乎乎的手臂,轻轻抚在她腹上。
“这样可行?”
耳边吹来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