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死过一次,姜永宁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梁国结盟。
就是再进一步,和亲嫁过去,也并非没有奢望过,不过那至少要等到姜洺珏真正长大成人。
是的,纵使那时的陆霁清对她很是冷淡,与她只谈利益,仅仅承诺一句“不会攻打大乾”,她也是想嫁给他的。
可她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与身体一块摔得粉身碎骨的,还有可笑情爱。
陆霁清突兀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实在让她不能不警惕。
他活着,就是个随时会害自己国破家亡的威胁!
倘若时机到了,她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人走殿空。
方才还温暖如春的卧室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
寒月入窗,照了半室霜雪。
陆霁清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何尝看不出姜永宁的假意亲近,以及她临走时隐隐露出的杀意?
他想取信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抓住。
可有些事情,他实在不能不做,哪怕会惹怒她,引她怀疑。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左右权衡考量,更让他心力交瘁,疲乏不堪。
仰卧在温暖而柔软的床榻上,心底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寒意将他困囚其中,不得解脱。
“殿下。”
一道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在室内。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陆霁清道:“这些日子,若无要事就不要来找我了,她一心要杀你。”
陆九的声音蒙上一层阴翳:“属下死不足惜,可是殿下就要这样忍她宰割吗?”
“她不会杀我。”
驿馆的火来势汹汹,陆霁清虽然不知道是谁放的,却也算是帮了他一把,看永宁的样子,跟辽国的结盟算是完了。
那么,在真正开战之前,他作为质子,性命也就多了一分保障。
陆九却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殿下的命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捏着,几次险死还生,若是杀了她,殿下岂非再无性命之虞?
从前找不到时机,现在辽国使团在京,又发生失火一事,这简直是个绝佳的背锅人选。
陆九从不自作主张,这一次,他要破例了。
月上柳梢头。
玉山行宫里,宋新月露出一截藕臂——原本白玉无瑕的胳膊被火燎出好几个水泡,黑红的伤口着实吓人得紧。
两个小丫头拿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
宋新月眼中含着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姜永宁!”
她自问并没有得罪这个长公主,她何至于下此毒手?
宋施宇端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抚着琴弦,琴声淡雅,是凝心静气的曲子。
偏偏宋新月听得烦躁不堪,没好气道:“哥,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情弹琴?那个恶妇……这似乎焦尾琴?”
宋施宇轻叹一声:“是啊,昔年蔡大师便是用此琴,一曲名动天下,后来蔡大师故去,这琴就被收入了大乾国库之中。
长公主竟舍得把这琴拿出来安抚你,可见结盟之心甚诚。”
“诚个屁!”宋小姐破天荒的说了句粗俗的话。
“那毒妇就是个粗人,如何知道这琴的珍贵?我库房里倒也收着把古剑,亦是名贵非常,我派人去刺杀她,在她脸上刻下贱人两个字,再把那把剑送给她赔礼好不好?”
宋施宇失笑道:“这把火蹊跷得很,未必就是她放的。”
宋新月沉吟不语,宋施宇只好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等人走了,宋新月脸上现出一抹狠厉来。
“阳雪,人到了吗?”
被称作阳雪的丫头颔首道:“行宫里守卫众多,她不便进来,只等小姐一句话了。”
“很好。”宋新月冷冷道:“让她去吧。”
“我得让她知道,我宋新月可不是呢。能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
不知为何,姜永宁总觉得心神不宁,躺下许久,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
心乱得厉害。
夜里,一朵乌云遮住了明月,姜永宁忽地从床上坐起,素手一把掀开了床帐。
“殿下,怎么了?”
秋怜从脚榻上坐起身,“可是要用水?”
姜永宁道:“今夜外头是谁值夜?”
“回殿下,除了御林军守卫之外,一直都是雁回雁声两姐妹轮值的,要召她二人问话吗?”
“不必了。”
正要躺下,就听外头突然哄乱起来,而后锣鼓急响。
“来人啊,有刺客!”
哗啦一声,殿门被猛地推开,十几个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守在卧室门前,雁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