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谢浣卿哭了一路,哭得眼睛都微微肿了起来。
云香坐在一旁,一脸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
谢浣卿哭够了,这才止了泪,同云香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母亲。”
云香愤愤不平:“可小姐受了这样的委屈……”
“我没事。”谢浣卿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渍,“本也是我先喜欢的他,他原先根本都不认得我。但我相信,只要日子久了,他一定会慢慢打开心扉的。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大多数都是日久生情的。”又吩咐道,“此事你务必烂在心底,母亲本就不愿我远嫁锦州,若被她知道此事,只怕是会想方设法让祖父周旋此事,解除婚约。我好不容易才盼来这道赐婚的旨意,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云香点点头:“是。”
谢浣卿秀眉细细拧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可我总觉得,王爷他非要去秀州,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发生疫病,自有下面的官员去解决,他一个王爷,又何必去参与?兴许……他是有别的事要做。”于是吩咐云香,“晚些时候,你去刑部同大公子说一声,让他今日回来一趟,我有话要同他说。”
经过多番试药,患者的病情严重程度大大降低,后头送进来的,在用过明月的药之后,大多数都能控制住病情发展,眼下虽还虚弱着,好歹保住一条命。只是外头的病患仍不间断地往里头送,而官府至今依旧没人出面来解决此事,任由城内疫病横行,积善堂容不下那样多的人,于是李妍便花钱雇了人,在外头临时搭了篷,让病患暂时居住。
“此症乃寒邪入里,束缚肺气,导致久咳不愈,需通过温通之药来振奋肺气,排出寒邪。我同杨大哥研究了一番,只用麻黄、杏仁、苏子入药,药效不够,因此寒邪无法彻底排出,便会在人的体内缠绵不尽。若加入一味半夏,可增强温燥升阳之功效,药效显著。”
明月站在门内,同门外的李妍说着,又将药方递给她:“这是我写的药方,还是要麻烦你去抓药。”
林大夫在一旁道:“抓药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各大药铺的药已经不够用了,眼下又封了城,官府若是再不出面,这些人最终也只能是等死了。”
李妍暗暗心急,只盼着京都那头赶紧来人。
就在这时,明月忽而身子一晃,李妍本欲上前扶她,却见一人以更快的速度将明月揽入怀中。
“明月,你怎么样?”杨煜一脸焦急。
明月靠在杨煜怀里,脸色苍白,身上一阵一阵地虚冷:“我大概是……染了疫病了。”
杨煜急忙将明月打横抱起,往里头走去。
李妍本欲跟上,手腕却被一人扯住,转身,撞上的是周瑾年担忧的目光:“你不能进去。”
“你没看见明月染了疫病了?”李妍眼下都顾不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用力甩开他的手。
周瑾年抓着她的手不放:“正是因为她染了疫病,你更不能进去了。若你进去了,你也将被关在里头,届时谁来运药救这些人?”
“我有药,你跟我来。”
李妍狐疑道:“你哪儿来的药?”
“我在这秀州城有药铺,眼下都不曾动到。”周瑾年看着她,“但我有一个条件。”
李妍嗤了一声:“什么条件?说吧。”
“我要你平安。”周瑾年目光灼灼,却又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让人几乎无法招架,“你答不答应?”
李妍冷笑着反问:“我有选择的余地?”
明月到半夜便发起了高热,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又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骨头,痛得她在梦中都忍不住哭出声来。
“沈知礼……”
听到声响,守在一旁的杨煜急忙凑近了问:“明月,你说什么?”
“沈知礼……”明月痛苦得皱起眉头,“我难受……”
听清她的话,杨煜整个人不由僵了一瞬。可看她满面泪水,痛苦不已的模样,他又忍不住轻声哄着:“你要什么?我在,我在呢。”
“不要离开我……”明月哽咽着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很害怕……很害怕一个人……”
杨煜听她这样说,心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受又心疼。明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他,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去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好,不离开你。你乖乖睡,我在呢。”
像是抓住了希望,明月握住那只温暖的手,终于安心睡去。
杨煜守了明月整整一夜。
醒来时,明月身上烧热已褪,只是浑身的力气还未恢复。
看到床边的人,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昨晚似乎梦到了沈知礼,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可醒来,其实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怎么还能梦到他呢?
她真傻,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