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终是放开手，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尸身被抬走，她睁着泪眼瞧着，直至再也瞧不见，忽而便一口气上不来，紧接着就咳嗽不止，满面通红。
明月急忙替她诊脉，只见她脉搏又快又乱，还很虚浮。她连忙打开药箱，自里头拿出针包，对着她的列缺、外关二穴扎了下去。
小姑娘缓缓停止咳嗽，但整个人面色苍白。刚躺下歇口气，又觉一阵恶心，侧头便呕吐不止，直至吐出了胆汁。
明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有舒服些许？”
小姑娘点点头。
明月又问:“可觉腹痛？”
小姑娘道:“胀胀的疼。”
“这是胃部受寒引起的呕吐，需用温热之药来缓解，可药喝下去还是会吐出来，因此效果不明显。可试试以针灸来止咳，以外敷之法来缓解胃部的不适。”初步判断出病情，明月想了想从前在医术上看过一个止吐的方法，便念了出来，“将藿香、公丁香、吴茱萸、黄芩、黄连、红枣捣成末，再用生姜汁搅拌，贴于肚脐之上，可止吐。”
“此法可行。”一直在旁沉默的一个年轻大夫突然开口。
明月抬眼看向他，虽说他用纱布蒙着脸，可那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是……杨煜杨大夫？”明月试探着开口。
杨煜灰败的眼眸在确认了对方是明月之后，瞬间透出了亮光:“想不到竟能在此遇到夫人。”
听到“夫人”二字，明月一时有些恍惚，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次提起，心里还是会有密密麻麻的酸胀感，有些痛，当真不是想忘便能忘的。
“我不是什么夫人了，我只是荆明月，往后杨大夫唤我明月便好。”
杨煜愣了愣，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有些隐秘的惊喜，却又有些隐隐的心疼。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亮光，而如今，她虽脸上带着笑，但却仿佛失去了灵魂。
但旁人的私事，不是他能置喙的，他只能压下满心疑虑，对她道:“明月姑娘，你方才说的方法，先前可有用过？”
“有的。”明月将心里的不适略去，又投入到治病救人之中，“从前我们村也有人有类似的症状，我便用了此法，止吐效果甚好。”
杨煜点点头:“我马上让人备药。”
明月的肚脐止吐法效果的确不错，病人贴上药之后，不过一个时辰，胃部的不适感便能消失，而后可以正常进食。只是咳症用针灸之法只能暂时控制，无法治本，且人在咳嗽时唾沫横飞，传染性极强。哪怕明月等人都蒙了面纱，带了防疫药包，依旧有人不幸中招。
眼看着带来的药铺伙计病倒，外头又有病患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林大夫只觉束手无策:“虽说暂时控制了病情，可这传染的速度远比治愈的速度来得快，若咱们几个也倒了，那这秀州城就完了啊……”
杨煜道:“且安心等等，官府应该马上就派人来了。”他虽这样说，但心里其实并没底。疫病发生已经一个月了，官府不但没有派人来治理疫病，反而将病患都集中在积善堂，任其自生自灭，若非林大夫等人心善，这积善堂里的只怕全是死人了。
官府这是想将所有染病的人都困死，以杜绝大范围传染。此举对那些病患来说，当真是残忍。
一旁的赵大夫听了，冷笑道:“这秀州太守向来贪生怕死，又岂会管百姓的死活？城里发生疫病，他只怕都不敢上报，只等着所有染病之人都困死在这积善堂里呢。”
明月听了，心内亦是担忧，同时也觉得愤怒。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轻视人命的？
然，再不虞也得忍着，眼下并不是同官府置气的时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要竭尽全力拼出一条活路来。
深夜，整个城池一片安静，冷风呼啸的声音便在这暗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明月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杨煜端了一碗面，敲响了明月的屋门。
明月打开房门，见到杨煜，不由一愣:“杨大夫还没睡？”
杨煜道:“我方才因着腹中空空无法入睡，便去厨房煮了面，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想着你大约也没睡，便也给你煮了一碗。”
明月研究了一晚上的医书，这会儿的确又累又饿，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那我不客气了，多谢杨大夫。”
杨煜见她欢喜，心内由衷愉悦:“我比你年长几岁，你便唤我杨大哥吧，总是杨大夫地叫着，总觉得生疏。”
明月“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多谢杨大哥。”
杨煜柔声道:“你先吃，等下凉了就不香了。”
二人这边有说有笑，却不曾发现围墙上，有人正趴在那头，将一切瞧在眼里。
京都，澄王府。
书房里的灯亮到了天明，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
沈知礼坐在桌前，听来人道:“李姑娘传